天池試劍後偃旗息鼓的丐幫是此刻江湖中難得的清淨之地,但人心仍不免浮動。因為,代幫主嵇盈風已經很久沒露面了。
這天,範雲迢走進嵇盈風房間。果不其然,那個“蕭公子”又在。
一道視線透過遮面的黑幔,若有若無地從耳邊繞過,範雲迢強忍舌苔下酥酥麻麻的不適感,硬是闖了進來。
“范小姐來了。代幫主,那我就不打擾了。”
他還算識相地斂起視線,退了出去。
直到那一高一低的步子徹底走遠,範雲迢才掩好門,匆忙撲到嵇盈風面前。
“盈風姐姐,醒醒!”她輕輕搖動嵇盈風的肩膀,便見嵇盈風墨玉色的眼珠顫動了一下,隨即茫然地抬起頭,咬住了下唇。
她的目光清透但空洞無物,唯有慢慢皺起的眉頭、變得滾燙的掌心、急促起來的呼吸,在表明她的平靜外表下,正在經歷一場不動兵刀的干戈。
範雲迢緊張地握住她的手,心跳也隨之飛快。在一陣陣的揪心中,終於,和以往每一次一樣,嵇盈風輕輕嘆了口氣,熟悉的溫涼目光轉到了她的身上。
“你醒了!我還以為這次……”範雲迢鬆了口氣。
“雲迢?”可嵇盈風眼中卻浮起了更深的驚異--自從江朝歡讓她不要輕舉妄動後,她不是叫範行宜父女離開了嗎?
“那個人,她走了!”範雲迢來不及解釋太多,只能匆匆附在她耳邊,同時指尖在她手心寫下幾個字--
“什麼?!”
豁然而起,嵇盈風望向門口,久久不動。
……
其實在蕭望師這個人出現時,她就滿心警惕了。但嵇無風被擄去西域後,丐幫的危急存亡之秋確實需要他的輔佐。也因為他的手腕,丐幫免於再次陷入內耗。
幫中人都對這個蕭公子又敬又怕,即便他稱自己絲毫不會武功,也真的從未動過武力。但哪怕只是和他那雙狹長的鳳目對視上,都會感覺到莫名的危險,像是被吸入了某種深不見底的漩渦。
嵇盈風也曾差點掉入那個漩渦。
一開始還是互利互惠,兩廂情願,她借蕭望師之力穩住丐幫,蕭望師也因此深入幫內。但西域之行江朝歡他們回來後,她能慢慢感覺到自己的不對勁。
最明顯的是她會頻繁頭疼,並且疼過後就會忘記一些事情,甚至包括曾經頭疼的事。
經歷過嵇無風被催眠的她,能猜到自己恐怕也是中了催眠。可是,嵇無風當時好像沒有頭疼的症狀?
慢慢她才明白--
催眠,其實對她來說是很困難的一件事。因為與嵇無風不同,她沒有抹掉的記憶能夠利用、也沒有打不開的心結可以楔入。她比絕大多數人都要堅定,心境也足夠純粹。
或許正是因此,她很容易分辨外部侵擾,也可以無意識地抵禦催眠侵蝕。與“外來者”爭奪對神志的控制權,才會導致本不該發生的頭疼之症。
為了驗證這個猜想,她找來了範雲迢。
“你還記得嗎?你剛發現自己不對勁時讓我觀察你。你每次頭疼都會敲三下自己右手的鐲子,然後我就會記錄之後你的行為。”此刻範雲迢俯下身,輕聲問她。
見她緩緩點頭,範雲迢的眼睛亮了起來,繼續說道:“結果證明,只有蕭公子在時,你才會頭疼。而且,唯有你頭疼後,才會做出重大且不太符合你平時風格的決定。”
像是在柳營死後與謝釅率領的魔教鬥法、在魔教為“玄隱劍”大肆殺戮後設局伏擊小縉、組織六派會盟與魔教正面相抗……
這些舉措不能說是錯的,甚至可能是在亂局中保全了丐幫的上佳決定,可這些,實質上都是出自蕭望師的心意。
與她自己的猜測一樣,給哥哥種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