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的氣氛煞到。
千尋佔據了右邊的窗欞,發呆;玄宗佔據了左邊的窗欞,吹簫。兩人各自望著遠處天水一色的碧水藍天,陷入各自的困頓。
過了很久很久,太陽跌落水面了,千尋仍然一動不動地躺坐在窗邊,像是睡著了。高力士匆匆進來,俯在玄宗耳邊說道:“哥舒翰將軍到了,現在勤政殿等候陛下。奴才已經吩咐畫舫停靠岸邊,請陛下更衣。”
一個清亮的高音凝固在唇邊,玄宗緩緩放下紫檀木簫,站起身,任由高力士伺候著穿上明黃的朝服。在高力士為他整理鬢角的時候,他嘆了口氣,道:“從今天開始,那藥,就停了吧。”
力士愣住,好半天才問道:“為什麼,陛下?”
“力士,這些都沒有用。有很多事,是不可能忘掉的。”
“不,星月夫人最近的表現不是讓陛下很滿意嗎?”
“力士,你看看她——”玄宗抬起手指過去,搖頭道,“她對什麼事情都提不起精神,就像一個被線牽著的皮影。”
“陛下,天下所有人都是為陛下而生的!能夠為陛下分憂解勞是他們幾輩子修來的福分。這些事情您就不用操心了,全部交給力士吧!大將軍在等您,軍事緊急,不能耽擱啊!”
“唉。”玄宗長嘆一口氣,走出畫舫,朝勤政殿而去。
這晚,千尋沒有離開畫舫。從這天開始,千尋一直沒有離開過畫舫。她突然間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致,就連最喜歡吃的烤白薯也不吃了。黛螺問她為什麼,她只簡單地說了句:“已經過了白薯的季節。”高力士還是每晚把濃黑的湯藥送到畫舫上來,千尋總是一言不發,默默喝乾。畫舫上人多眼雜,千尋索性也不再“倒藥”了,任由那可惡的詛咒迷失著她內心深處唯一的火熱。
照例,玄宗把處理政事的書房搬到了這裡。每天一下朝就窩在畫舫裡吹簫、望水。大臣們只好坐著輕便的小艇,來來回回地在這美麗的曲江池上泛舟。一道道影響著大唐基業的旨意在這奢靡的畫舫發出,朝野上下不滿之聲日漸隆起。千尋的惑主之名直逼楊貴妃。
就這樣,三月,四月,五月。池中的錦鯉早已個個膘肥體壯,活躍非常。千尋卻在這畫舫之上日漸消瘦,嶙峋的鎖骨更加突出了。玄宗皇帝也只是每天在這裡辦公,到了夜晚,他就會到貴妃寢宮尋找他所需要的女性柔美的溫暖。對千尋,畢竟還是存有著對姑母的敬畏。再加上那一雙沒有溫度的眼睛,實在不是一個相擁而眠的好物件。
御醫要他禁慾半年,轉眼,就要到了。
24 幻紫睡蓮
五月了,哥舒翰都在幹些什麼?玄宗坐在畫舫上望著滿眼的花紅柳綠惘然惆悵著。
他的洛陽,他的東都,他的神都。此刻,洛陽滿城的牡丹花都開了吧?一定很漂亮,安祿山那個狗賊哪懂得什麼憐花惜香,嬌貴的牡丹定是被蹂躪得不成樣子!
“力士。”玄宗喚著。
“奴才在。”高力士穿著永遠不變的猩紅色長袍走了進來。
“郭子儀今天有沒有上摺子?”
“回稟陛下,有的。”高力士走到書案前,沒幾下就拿出了一本奏摺,遞了過去。
玄宗迅速開啟一看,復又緩緩放下,“就連郭子儀和李光弼也說潼關不可輕出。難道朕是真的老了?竟不能收回洛陽?!”緩緩閉上眼睛,竟是心煩得無以復加。
望著埋頭練字無暇顧及他的千尋,玄宗心中突然泛起悲涼之感,在這炎熱的五月末縈繞不去。
“擺架貴妃寢宮!”玄宗猛地站起身來,離開了畫舫。
小艇上,玄宗問道:“朕的密藥在哪裡?”
高力士一陣慌亂,忙跪下磕頭不止,“陛下!陛下千萬節制,龍體要緊啊!陛下,現在半年之期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