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柘見了莫名有些心慌,不知道是容籍對自己成見太深還是別的什麼,可是越心慌他就越想說,尤其這兩日心中澎湃的情緒一經宣洩便再也攔截不住,連珠炮似的從他嘴裡往外冒
。
「你來魔域找到伴了,你父親的伴還在外面跑著呢。」
「雖然我跟她有誤會,可是我們也是結過親的,沒解婚契,她現在還是我宿家人。」
「你來魔域這麼多天,我也算養過你了,你就不想辦法幫幫你人到老年、寂寞難耐、只求老伴的老父親?」
在容籍和謝靈蘊看不到的角度,宿柘的左手拇指有些緊張地蹭著食指,接著又握成拳頭放在自己的左腿上。
他一停下,室內瞬間就安靜了。
機關鳥被裝了新的機括,在窗邊發出「啾啾」的叫聲。
容籍垂下眼眸,讓人看不到他眸底的情緒,說出來的話也好似沒了剛剛的溫度:「不是都空了許多年了,還沒習慣嗎?」
茶杯被他無意中碰的微晃,水波搖曳著映出他眼中的悲涼。
宿柘託著腮耍無賴:「之前是空了許多年,不過我那時都忘了……近幾日也不知道受什麼刺激,想起了很多年少往事,思春了,不行嗎?」
他看著容籍沉默不語的樣子,以為這個兒子定是偏向他娘,開始為自己據理力爭:「我不是故意忘了的,那不是為了給你找稚靈蓮麼。忘了也不打緊,我對你孃的感覺仍在,只要
我們倆重新在一起,再創造新的記憶就成了。」
他想到這裡又有些期待,右手食指開始輕輕敲擊著桌面。
一朵泛著青光的蓮花被扔到他面前,翹起的食指頓在空中——
「你還是去換回以前的記憶吧。」容籍淡淡的聲音響起,卻重重地砸在他心口上。
「她沒有辦法和你創造新的記憶了。」
「她死了。」
宿柘像是沒聽懂,愣愣地重複了一遍:「你說什麼?」
「我說,」容籍抬起頭,眼底霜寒似是要凍住對面的宿柘,「她已經死了,早在我出生沒多久她就死了。」
「不可能!」
宿柘猛地站起來,身後的椅子搖晃兩下砸在地上發出「嘭」的一聲。
「她是凌微山掌門最寵愛的弟子,凌微山是修真界最厲害的門派,生個孩子而已,怎麼會保不住她!」
容籍不避不讓地與他對視,唇角微勾,不知是在嘲諷宿柘還是嘲諷他自己:「因為她生的是神魔混血,因為她不曾對師門的任何一人透露孩子父親的身份,因為她……在孩子剛出生
時,便散盡修為替他消除魔氣。」
「而一個散盡修為的普通人,又怎麼可能抵擋得住體內殘留魔氣的侵襲?」
謝靈蘊有些震驚地看向容籍。
原來這就是容顏命牌碎裂的原因嗎?容籍他……又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不可能!」宿柘難以接受地搖頭,「她若沒有透露過我的身份,怎麼會有凌微山的人在我去找她時攔截我!」
「你一個魔修去凌微山找她,難道還要凌微山的人夾道歡迎你不成?!」
宿柘頓住,怔怔地看向容籍。
「你……確定嗎?她很調皮的,會不會是躲起來逗我們的?她以前就老故意讓我擔心,知道我不許她劇烈活動,就偏要……」
「確定,」容籍面無表情地打斷他,「命牌已碎,絕無生跡。」
室內再次陷入一片寂靜,只是這次的寂靜中,似乎比第一次多了絲絕望的味道。
宿柘呆愣半天,然後渾渾噩噩地轉身往殿外走,他此刻誰都不想理,也不想說話,不想思考,只想離開。
稚靈蓮從他身後飛到他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