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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會是誰?”李德獎大惑不解地撓著頭。
“他恐怕是……”尉凌雲正準備說出自己的想法,葉笑天已是語氣堅決地道:“他是宇文愷!二十多年前見過他一面。”
寧婉兒笑道:“葉大俠記憶真好,二十年前見過一面的人,死了都記得。”
葉笑天微微搖了搖頭,道:“我家居太室山,,我家茅屋搭在一株千年古樹下面,藉以遮風蔽雨。那日我爹孃在地裡幹活,我在家裡做飯,宇文愷在那古樹下面轉悠了半天,口渴還問我借了碗水喝。三天以後,來了隊兵把那棵樹連根挖走了。樹下的土也全都掏松,不巧當晚就下了場暴雨,我家茅屋被水沖走,爹孃都不知漂到何處。我師父憐我孤苦,將我收門下。”他頓了一下道:“我小時侯一直覺得,是他害死我爹孃的,照記憶畫了張圖象帶在身邊,因此才記得這般深刻。”
眾人啞然,良久後,聶千千才問道:“那葉大俠,你後來沒有找他報仇麼?”
“長大後自然不會以為只是他的過錯,因此才與師兄弟下山襄助秦王,只盼天下人能安居樂業,只是,唉……”葉笑天撫摸著手中驚雷寶杖,長息一聲。
即便沒有見過宇文愷,他們也會想到此人身上去。裡裡外外的佈置,窮極工巧,當世名匠,除了他,不作二人想。只需瞧宇文愷死去後屍身不腐,便可知這黑晶石殿,多半是為煬帝身後準備的。不過細察起來,左側殿猶存一角未完工,恐怕那時天下已經大亂,再無財力物力可供如此揮霍了。然而宇文愷用秘術陣法阻擋去外界翻天覆地的變故,侷促於一隅,以一己之力精心雕縷著這座珍稀寶殿至死方休,這份偏執狂熱,真令人心裡發寒。
“難道他費這麼大勁把我們吸引來,只是為了讓我們看看這殿子?”
這自然不會是,然而壁中並無長物,壁上繪的,亦不過是些煬帝生平事蹟,徵高麗,開運河,建東都等等,與《炎黃錄》固然無關,與宇文愷似乎也全無聯絡。李德獎起先進來時還輕手輕腳,多轉了一會,卻也看得尋常了,大大咧咧地往正殿上走去,邊走邊笑道:“今日我也坐一趟龍椅玩玩。”
只是他屁股剛一落到龍椅上,突然間就大聲慘叫起來。
眾人奔了過去,只見他歪倒在椅下,揉著屁股,龍椅突然離地高升,殿中光線似乎有節律的調整著,最終在椅邊凝成個人影,正是宇文愷,李德獎剛剛看過他的屍體,突然間又見他活生生出現在眼前,自然不免驚得跌了一跤。寧婉兒拉扯了李德獎起來。只見“宇文愷”向他們點點頭,神態惟妙惟肖,連嘴角那絲戚容都清晰可見。
大家都以為“李德獎”會開口說話,只不過他卻從袖中取出一把鑿子,依稀就是他屍身上的那支,當空鑿去,留下的印跡卻凝在空中,久久不散。
“餘生而好匠作,以四齡之身,拜師習藝,稍長……”
這一段在簡略地描述了他學習制木治房雕刻精算之術的經,寫這一段時,“他”神態平和,甚有純樸之態。這段在空中消失後,“他”開始寫下一段,“及見吾主,英明天縱,相見恨晚,如魚得水。”
葉笑天、李德獎、寧婉兒,不免同時從鼻孔裡哼了一聲。
這一段寫了許久,寫到大興城,東都新城,大運河。宇文愷對煬帝的鑑賞力顯然十分佩服,行文中不時出現“英明”二字。他接著寫對古今各建築的月旦,以及自己得意工程,揚揚灑灑,宏為大觀。
尉凌雲心道可惜了,今日這裡卻沒個學匠作的。大家看得快不耐煩時,看到他寫到某工程用石若干用木若干,某石運出山中,費多少人役等等。數字誠為驚人,最後他寫著,“此殿為吾畢生心力所集,所用晶石,自山中掘出,每石耗人命一條,千石即傷千命,餘損及肢體者,繁不勝記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