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煞盟為敵。他因此不顧一切地隨葉笑天下山,可下山後發覺這傷病之身,實在什麼事也做不了。那曾經在他身邊言笑晏晏的麗人,如今渺遠得彷彿另世中人。這一世,不知是否還能見到她。
這一想便有種衝動,很想向李德獎請求亦入軍中效力,如果剷平了突厥在河西諸郡的勢力,那麼天煞盟便如無根之木不克支撐。
此時葉笑天幾杯熱酒下肚,憶起從軍歲月,渾身血液奔流如鼓,他情不自禁地以筷擊碟,哼了一句:“塞外悲風切,交河冰已結。”
李德獎和道:“瀚海百重波,陰山千里雪。迥戍危烽火,層巒引高節。悠悠卷旆旌,飲馬出長城。”
這是李世民尚為秦王時所作之《飲馬長城窟行》,配以秦王破陣樂,雄壯威武天下知名。此時連仲慈亦不免擊節而應,尉凌雲亦不免隨聲唱起。
“寒沙連騎跡,朔吹斷邊聲。
胡塵清玉塞,羌笛韻金鉦。
絕漠干戈戢,車徒振原隰。
都尉反龍堆,將軍旋馬邑。
揚麾氛霧靜,紀石功名立。
荒裔一戎衣,靈臺凱歌人。”
歌聲方止,便覺風聲驟峻,窗上僕籟籟地,有緋影綿綿。酒眼迷離中,起先誤看作梅瓣紛落,推扉而出時,方才發覺是廊上橙燈光中的霰雪。李德獎略有落拓之態,漫聲高唱道“荒裔一戎衣,靈臺凱歌人。”也無多餘辭行之語,便頂風冒雪而去。
“李公子停步!”仲慈方丈片刻後想起他鎧甲猶在,命寺僧捧了追出去,然而李德獎卻已經出了山門,不見去向。
“看來只好等他明日入宮當值時再換了。”仲慈在廊下觀雪,寂然道:“今年入冬以來,長安沒下過幾場雪呢!”
朱宅硝煙未散,坊中便有爆竹聲聲,合著無聲無息覆在百坊千宮上的雪花,正是歲未時節氣象。
第十五章 驪山夜話
許是寒冰門中看雪景早已看膩,尉凌雲迎著寒風大大地打了個呵欠,舒展了下胳膊道:“我得睡了。”
葉笑天卻道:“我卻還想和方丈大師敘一會舊,你去後見安伽若還沒睡,便代我訓斥他一番。”
“明白明白。”尉凌雲連連點頭,隨寺僧去了。
寺僧手中燈籠光暈在剛剛覆白的雪地上去得遠了,黯淡如陳年綢緞上的一粒黴斑時,仲慈方道:“他看出來了麼?”
“與他無關的事,”葉笑天淡然道:“便是看出來了,也無礙的。”風穿廊而來,鼓得葉笑天青袍與仲慈身上袈裟烈烈起舞,二人退回屋裡,合上門。
“此事並非老衲授意而為。”
“是否太子齊王舊部,已經不再聽方丈號令?”
仲慈長眉深鎖,道:“兩位少主尚在我手中,大局還無礙。只是很多人覺得隨著時日推移,官民百姓漸漸將李世民視為真主,復辟希望越來越渺茫,因此近來多有行險一擊,與敵偕亡的言論。”
“那方丈是如何看眼下形勢的呢?”葉笑天再問。
“老衲只想平安撫養大兩位少主,至於將來他們要如何,便由得他們罷了。”仲慈嘆道:“只是近日即有燕郡王以太子名義造反,又有朱令致謀刺在後。雖說忠義可嘉,然而老衲很怕他們如此盲目急躁,自己送命不說,還會邊累這兩孩子。”
“如今連我自己都不明白,當初救他們是對是錯了。”葉笑天笑得格外苦澀。
“你答允為我看看《炎黃錄》,如今竟未完成?”
“這中間出了許多差錯,還教我被困雪窟多時,不過,也並不是沒有一點收穫。”葉笑天雙眼逼視仲慈,靈識離體而出,緊緊箍在他身上。仲慈一驚想要站起,卻又一個踉蹌坐了回去。
“你怎麼了?”
“從前太子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