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板叩叩兩聲,會議室門被開啟,王明瀚走了進來。
“午餐還是要吃。”他放下一個便當。“我去員工餐廳打包的。”
她心頭一熱,眼眶也酸酸熱熱的,就只有他還記得要叫她吃飯。
他一定相信她是無辜的!她抬頭想跟他說謝謝,更想告訴他,她是被冤枉的,請他務必再去跟羅經理說明……
可在那雙轉為幽暗的瞳眸裡,她看不到過往的溫和笑意。
“昨天晚上,我看到你翻林秀雲的袋子。”王明瀚開了口。
“我……我接她的電話,她先生打來的啊。”
“你拿手機看了很久,才收進她的袋子。”
“我好奇小海豚……”
強烈的寒意再度襲來,她立刻從溫暖的天堂掉進了冰冷的地獄。
她從來沒像此刻開竅得這麼快。她懂了,王明瀚不說她是小偷,卻因她多摸小海豚幾分鐘而質疑她的動機,說到底,他就是不相信她沒拿。
王大哥,我真的沒有拿……她以為她說出話來,但她沒有,她的話梗在喉頭,緊緊地堵住,再也無法開口。
好陌生!即使比鄰而坐兩個多月,即使兩人輕鬆自在地吃消夜談功課,即使這張俊顏就在眼前,他仍是一個距離遙遠的偶像,或是一張立體的明星照片,兩人相差天高地遠,生活不同,地位不同,價值觀不同,絕無可能有更深 入的談話和了解。
美夢像泡泡一般破滅,可這並不足以令她難過,令她心痛的是王明瀚如此看他,其他同事何嘗不是如此呢?秀雲姐不相信她,羅經理不相信她,同事也只是冷眼旁觀,她黑了就是黑了,再也無法翻身。
王明瀚不知什麼時候離開,她沒有去動便當,就坐著發呆,直到羅經理、人事經理、稽核主任開門進來。
“一定有誤會。”她的導師鄭天誠跟在後面,著急地說:“若屏向來是個好學生,她不可能是小偷,你們不能這樣安給她一個罪名。”
“我們從她書包找到同事的手機,這就是證據。”
“我們公司為了蕭若屏的前途著想,這事可以不送警方,但公司絕對不可能留下品德有問題的工讀生。”
“經理先生,拜託你們再查清楚,還是多找幾個人來問問,說不定是有人栽贓。若屏工作那麼努力,常常晚下班,趕不及第一節上課——”
“蕭若屏,你去收拾自己的東西,公物不能帶走。”人事經理截斷老師的
話,冷言命令說:“薪水算到今天,明天會匯入你的戶頭。”
“請老師帶她回去好好管教。”稽核任也擺出臉色。“不要讓人家以為我們學校的學生素質就是這麼差勁。”
鄭天誠頓現尷尬神色,隨即又說:“你們公司好歹看在若屏平日表現的份上,先查個幾天再說,這樣就趕她走,實在太過分。”
“鄭老師,你再不帶她走,本公司以後永不錄用貴校的學生。”
“老師,我們走。”蕭若屏起身,逕自走回她的座位。
她沒有東西可以收拾,開啟抽屜,該交接的金錢和帳冊早讓人拿走了,剩下的業務不必交接,任何一個新來的妹妹都能輕易接下她的工作。
她唯一能拿的,只有她的書包。
背起書包,她沒有回頭,她知道所有的同事都在看她,但同情也好,鄙視也好,有誰來為她這個所謂好人緣的小妹妹仗義執言說一句話?
茫茫然跟著老師走進電梯,再走到門外的大太陽下,她竟打個寒顫。
“老師相信你。”鄭天誠輕拍她的眉頭。
輕輕的一拍,喚回六神無主的她,她望向那力道的來源,正是每回她從會計課打瞌睡醒來時,總是會看到的一張認真講課的臉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