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這麼頻繁和他的輔導客戶聯絡嗎?她想問他,話到嘴邊又忍住,本能地再去夾小饅頭。
“留兩個給我,好嗎?”他拿筷子擋住她。
“唔。”她收回筷子,很難得地低頭懺悔,一籠小饅頭被她嗑到剩兩個,真是太超過了。
是什麼時候恢復食慾的呢?猶記得爸爸住院過世那陣子,她怎樣也吃不下,要不是下午總有面包供應,她恐怕早就虛脫到去吊點滴了。
她食量大,他也不遑多讓。以前看他吃便當或下午吃麵包還感覺不出來,現在看他連吃了三碗飯,兩個人幾乎快掃光桌上的六菜一湯了。
或許,他們都是很拚的人,一定得補充熱量才有力氣繼續戰鬥。
“喂,你都沒時差?不用補眠哦?”再怎麼拚,還是得睡飽啊。
“我是向陽植物,習慣生活在陽光下,天亮了就工作,要睡覺等天黑再說。”他一本正經地回答。
“你這麼熱愛工作,不是說要多待個兩天,陪同張董參觀漢諾威電腦展,瞭解資訊產業的情況,然後再一起過去上海嗎?”
“我早就掌握資訊業的大方向,做足了功課,不然怎能幫張董評估這宗購併案?”他說得豪氣。“不用去看了。”
那麼,他是特地回臺灣一趟了?
她不敢問。是又如何?說不定他還要忙其它事,她可別自作多情了。
她本以為要到三月底的演講才會再見到他,這樣突如其來約她出門,害她心頭小鹿亂撞,也不早點講,若她加班或有事,他豈不撲了空?
大概是小燕在暗中傳遞訊息吧。這小鬼這邊跟她說他沒女朋友,又到那邊說她找不到人嫁,她是吃飽太閒,改行當紅娘嗎!
腦袋驀地燥熱起來,目光抬起,落在那張專注吃飯的臉上。
還好,那道疤痕不明顯,淡淡地,像一道歲月的痕跡,無言地遊說他的過往,她竭力看了進去,想知道那是怎樣的一個故事。
明明已經遠離了崇拜偶像的少女情懷,又怎想盯著他不放呢?若說以前是膚淺地喜歡他的皮相,或是王子身分帶給人的遐思,那麼,如今她就是欣賞他的專業能力、工作態度、細膩心思以及那張教人想一看再看,有時霸氣,有時幽默,有時浮現摸不透笑意的成熟男人臉孔……
“你在看什麼?”
“喔,櫻花。”蕭若屏處變不驚,往他身後指了過去。
王明瀚回頭看。他們正在陽明山上的一間野菜餐廳吃飯,座位視野良好,從竹編的窗框望了出去,滿山青綠之間,點綴著一叢叢粉紅色的山櫻花,有如淡淡地抹上柔和粉彩,美麗繽紛而不過度渲染。
他的目光放得好遠、好遠,看了好一會兒,這才轉回身。
“那是山櫻花,現在越來越多人種了。要不要去賞櫻?”
結束午餐,他們再打包了兩盒小饅頭,開了車四處看櫻花。
這趟出遊很隨興,路上看到了櫻花,便下車觀賞,近距離接觸那團團生長的花朵。他教她看吊鐘似的花萼,分辨單瓣和重瓣,也看到令人驚豔的早熟小櫻果;而在賞花勝地的後山公園裎,人比花多,他會紳士地扶一下她的肩頭以避開碰撞,她則大方地和他聊天。
或許,她得保持呱噪談話狀態,這才不會讓自己像個懷春少女胡思亂想;她聊福星今年度的展望,聊準備加強電腦化製程;他聊這趟德國之行,聊購併的複雜程式,聊呀聊,她又聊到了過年。
“我除夕去老師家,初一大家推了輪椅,帶阿公出去曬太陽,阿公很高興呢。初二我跟寶姨回孃家,住了兩天。我每年過年都很熱鬧,你呢?大家族過年一定很多規矩了。”
“嗯。”
怎不說話了?蕭若屏這時才想起,他總是不提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