暄惋惜搖頭:“你離開後我手下就剩這麼幾個人,雖然他們聯手都敵不過你,但在關鍵時刻總能保我性命——像剛才,要不是他們牽制住你,我哪有時間讓你嚐嚐這久違的味道呢?怎麼樣,懷念麼?”
“除了用毒這種卑鄙下流的手段,你還會些什麼?”努力抬起頭盯著那張幸災樂禍的臉孔,蘇瑾琰用顫抖不止的手臂勉強支撐身體,失去血色的唇已經咬得滲血。
琀,那毒的名字。
跟隨易宸暄多年,蘇瑾琰對其所有毒藥仍是不能盡數瞭解,唯獨琀例外——琀,放在死人口中的珠玉,意為服下它便相當於死人。蘇瑾琰自然瞭解這毒,因為這麼多年,他就是被這毒時時刻刻折磨著、束縛著,明明恨之入骨卻不能報仇雪恨,一旦沒有易宸暄及時給與解藥他就會被劇痛吞噬,五臟六腑痛入絞割,直至血氣體力耗竭死去。
可笑的是,儘管他對琀極其瞭解,最關鍵時刻仍忘記它的存在,只一眨眼罷了,好不容易逮到易宸暄行蹤並佔據優勢,結果就因為毒症發作再次失敗,成了易宸暄腳下被取笑摧殘的物件。
易宸暄毫不畏懼地迎著蘇瑾琰目光,手中一支細頸小瓶搖了搖,丟到身後被血染紅的土地上。
“其實也怪不得你笨,琀毒沒那麼容易解,雖然不知道誰幫你延續了這麼久性命,可毒素已經深入你的骨骼肌理,就算是我也不能徹底除去。”易宸暄又從腰間錦囊裡拿出一粒藥丸,在蘇瑾琰面前晃了晃後隨手丟到十幾步外,“看在你承歡身下這麼多年的情分上,這次我放過你,解藥就在那裡,自己去拿吧。”
目光轉移到血泊泥濘裡的藥丸上,蘇瑾琰毫不猶豫手腳並用向前爬去,卻在半路被易宸暄一腳踩在背上動彈不得。
“急什麼,我還有話問你。”易宸暄知道蘇瑾琰這時根本沒力量反抗他,蹲下身,秀白手掌不輕不重地撫著那張精緻勝過女子的臉頰,“瑾琰,你總該讓我明白原因啊,為什麼你要背叛我去幫老七呢?他給了你什麼好處值得你連命都不要?”
蘇瑾琰試圖躲開,發覺自己的掙扎只是徒勞後便放下手,卸去渾身力氣躺在泥濘之中,冷笑不止的臉上雙目輕閉:“不為什麼,我只想殺你。”
易宸暄撇撇嘴,對顯而易見的謊言不置可否,想了片刻,起身離去。
“用你那雙漂亮的眼睛好好看著,看老七是怎麼身敗名裂、痛失所愛的,用不了多久你就會明白,想殺我的人,一個不剩,全都要下地獄。”
“地獄嗎……”蘇瑾琰喃喃自語。
躺在地上稍稍積攢些體力,五臟六腑的劇痛再次加劇時蘇瑾琰不顧一切朝前方爬去,摸起藥丸連著骯髒的血水、汙泥囫圇嚥下。剛剛下過雨的天空晴朗乾淨,地面水泊裡映出狼狽枯槁的倒影,蘇瑾琰愣愣看著那倒影許久不動。
他是個人,卻活得豬狗不如;空有一身武功,卻連殺一個普通人都做不到。
這樣的人生,是不是早該了斷?
爬行在黑暗骯髒的最底層苟延殘喘需要很大忍耐力,這份忍耐一半源於憎恨、強烈的復仇欲,另一半則是鮮有人知的理由。疼痛減緩,蘇瑾琰仰躺在地上望著滿天繁星閃爍,似是那人第一次看他的眼神,充滿悲憫,但沒有高高在上的可憐或者同情。
“救救我。”
他還記得,那時是自己先伸出的手,緊緊抓住那人衣角苦苦哀求。
其實他並不確定那人會救他,與穿著破爛女裙、渾身血肉模糊的他相比,那人實在是遙不可及的存在,高貴,光明,帶著許許多多人的豔羨,這樣的人怎麼會彎下腰幫助一個異族奴隸呢?
怪事就在他絕望時發生了,那人停下腳步,沒有彎腰而是蹲在他面前,溫熱手掌放在他額上,乾淨華麗的衣袖被地上雨水沾溼,染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