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已經是極大收穫,寧惜醉並不額外奢望什麼,搖搖頭,仍是繼續剛才的話題:“義父是個忠誠耿直的人,為了夏安國他犧牲了自己一輩子時光,沒有妻子,沒有子女,一個人把我和不棄、瑾琰拉扯大。仔細想想,義父他為我們付出的心血比尋常父母更多,我感恩還來不及,又怎會怪義父?”低頭輕輕撥弄湖水,寧惜醉的笑容裡染了幾許感慨:“其實若要追溯源頭的話整件事錯在我身上,明知道自己身世特殊卻還幻想能當個普通人,總是騙自己能夠以‘寧老闆’的身份和白姑娘做一輩子知己,結果到頭來讓白姑娘失望一場,也讓義父替我背了無數次黑鍋。”
聽寧惜醉意思似在為封無疆開脫,白綺歌本覺得不快,想想卻又豁然。
假如封無疆是夏安國舊臣,那麼一箇舊臣抱著忠心想方設法復國、教育小皇子,這種事並不應該加以責備,只能說他的忠誠超過了常人可理解的地步,幾乎是痴狂,甚至不惜毀掉自己的名譽揹負罵名。
可悲可敬,可贊可嘆。
深深吸口氣,白綺歌苦笑著放下繃了許久的臉色,語氣悵然無奈:“誰都沒錯,各自立場不同罷了。倘若我不是白家之女,宸璟不是大遙太子,而寧公子也不是安陵主君,這一切便不會發生,既然發生了且沒有辦法抗拒,那麼就只有順從接受。”
“白姑娘的意思是……”寧惜醉沉吟少頃,碧色眼眸中帶著意外又有困惑,“聯姻的事可以接受?”
剛剛漾起的苦澀笑容轉瞬即逝,月光下傷疤赫然的臉上失去血色,單薄身子慢慢蜷縮成一團。
“唯有這件事我永遠不會接受——就算嫁到安陵成為寧公子的妻子,我認可的夫君仍然只有宸璟一人,此生此世都不會改變。”
“即便他傷你、讓你難過,給你帶來許多危險?”
白綺歌點點頭又搖搖頭,迎著月光面向不明所以的寧惜醉,平靜雙眼如清洌湖水,透徹而澄淨:“他想要傷害的人不是我而是害死紅綃公主的兇手‘小鶯歌’,這道傷疤也不是宸璟給我留下痛苦的印記,而是他為了我放棄過去仇恨的證明。寧公子,宸璟對紅綃公主痴情深重,甚至不惜發兵踏平昭國,然而到最後他還是為我負了昔日對紅綃公主的誓言,這還不夠證明他的心嗎?當他的眼透過這副皮囊看到屬於我獨一無二的靈魂時……從那時起,他只會愛我、護我,而不是你們所說的傷害,唯有這一點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也只有他才能成為我的歸宿。”
說話時,白綺歌的眼眸亮起熠熠光澤,唇角也挑出淺淺弧度,如沐浴著幸福的尋常女子一般,看得寧惜醉幾近痴醉。
過了許久寧惜醉才挽回神思,抬手敲了敲自己額頭,清淡笑容溫潤柔和:“白姑娘知道嗎?談起太子時,正是白姑娘你笑得最美的時候。”
不需要臉紅或是羞澀,面對寧惜醉微帶羨慕的目光,白綺歌大大方方仰起面龐。
“因為我愛他。”
不知何處而起的微風拂過湖面,帶來一縷潮溼清涼之感,剛剛才集中注意力的寧惜醉又不能自已地失神凝視,在溫柔愜意的風中輕輕抬起白綺歌下頜,與那雙似是永遠不會失去光芒的眼對視。
良久。
“我喜歡白姑娘,在預謀好的初見時就已經不可自拔,所以才會追著白姑娘的腳步走下去,看你每次因太子傷心就會忍不住去想,是不是該帶你離開。”
修長手臂繞到身後攬住玉骨纖腰,微微用力,本就極近的距離更加縮短,背對月色的白皙面龐靠近,神秘幽邃的眼眸映出瘦削臉頰,白綺歌甚至聽得清那均勻呼吸,感受得到寧惜醉迫近的溫度,然而那片訴說著情衷的唇並沒有落在她唇瓣上,而是輕輕地,憐惜地,悄無聲息印於眉心。
如此溫柔的吻,不知藏了多少情絲百轉。
白綺歌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