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的固執矇蔽了雙眼,讓她執拗地認為溫柔的小哥哥已經死了?是誰聲嘶力竭哭喊著,在阿孃的墳頭對那少年假裝不見?因為對他揮了匕首,因為讓他受傷,所以她揹負了罪,成為傷害好人的壞孩子,這樣的孩子……
這樣的孩子,消失就好了。
那一天,失去母親的小女孩兒抹殺了自己的存在,拼命把根本不存在的罪過壓到自己肩上,自那日起整整四年於混亂中躑躅徘徊,直到把真正的自己封印——傷害心底唯一的光明,因這罪孽,她無法原諒自己。
終於拼湊完整的記憶竟是如此荒唐,祭抱著肩蹲在地上,無聲哭泣。
“你滿意了?”冰冷話語淡漠無情,半晌未發一語的蘇不棄冷冷看了寧惜醉一眼,走上前彎身拉住祭手腕,“祭,我們回家。”
眼看著無力的祭被蘇不棄拖起,寧惜醉淡色長眉緊蹙,也不去想自己與對方之間實力差距有如天淵之別,竟然出其不意開啟蘇不棄的手,把祭拉到自己身前。
而後細膩溫柔,有若和風。
“屬於你的生活才剛開始,祭,這才是真實的你,是我喜歡的祭。”
罪也好,錯也罷,天真懵懂並不是她的所有,唯有與那失去的四年重新融合,她才是世上獨一無二的她,屬於他的無瑕美玉。
他,會包容她的全部。
帶著磁性的嗓音低柔百轉卻比不上溫暖擁抱,臉頰淚珠被溫熱的唇啄去時祭才猛然驚醒,慌亂四顧,周圍已經不見蘇不棄身影,只有寧惜醉胸膛溫暖,眉眼含笑,於是心情奇異地歸於平靜,或者說,因他獨有的溫柔而消弭了所有恐慌。
“傷疤,是我給主君留下的啊!”啜泣著,聲音細如蚊訥。
“嗯,祭送我的第一份禮物,也是第一個送我禮物的人,索性當做定情信物好了。”
“主君不怪我嗎?明明你在幫我,我卻那樣……”
“你有沒把我怎樣,不過是劃出一道傷疤、多了些男人證明而已。”寧惜醉輕笑出聲,擁著祭時,臉上仍是那種慵懶笑意,“因為祭,我第一次認識到自己肩負著怎樣的責任,也第一次想到應該要保護誰。可惜那時我太弱小,不能救任何人,讓你不得不眼睜睜看著孃親慘死,對不起。”
亂世中一個流離孤單的遺族,飽受欺壓的人民,作為這些苦難人民的王,他是在為自己的無力而自責?祭埋臉在寧惜醉胸口,半是黯然,半是期望:“主君因為這個才讓師父收留我嗎?那件事不是主君的錯,不是小哥哥的錯,是我錯了……所以主君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明白,再也不會逃避下去。”
曾經的她是多麼膽小敏感啊,那夜分明看見他中衣之下狹長傷疤,為了逃避、為了不想起自己最後悔痛苦的事,她毫不猶豫地選擇逃跑忘記。現在想來,那只是他設的一場局吧?想讓她勇敢面對過去,記起被深藏的回憶,因此才有掉落的衣衫、倒下的屏風,有他衣衫凌亂,狀似曖昧卻意義深藏的演戲。
那道傷疤裡面,滿滿全是她的悔恨。
小小心思自是瞞不過那雙碧色銳利雙眼,低垂眉睫剛顯出失落之色,祭的小臉兒就被寧惜醉輕輕扳起,修長手指刮過鼻尖:“再不讓你想起來你會毀了自己。好幾次夜裡都聽見你在噩夢裡哭喊,發作也越來越頻繁,不棄最近總是離開漠南一來為了找他的意中人,二來就是想尋訪名醫詢問是否有什麼藥可以抑制你的夢魘。還好,我的祭終於長大了,雖然還生著半刻小孩子的呆心,骨子裡卻比從前剛堅強。”
額頭相抵傳來微涼之感,寧惜醉抱緊小小身軀,挑唇笑得無盡溫柔。
“說來還要感謝祭啊,逼你想起可怕的事情很殘忍,假如祭因此恢復到當初模樣,不棄一定會拿著劍在我身上捅幾百個洞,他可是很心疼你這小徒弟呢。”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