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欣喜若狂,紅著臉遞上秀手,滿懷期盼上馬坐在他身後。
跟我走吧,這句話他總共對她說過三次。
第一次,她只當做是同乘一馬的邀請並未多想,連帶一路上他的外冷內熱的溫柔呵護亦不曾察覺,滿心焦急就只為那個從未對她心動的人,直到某天,與他同樣有著神秘碧色眼眸的男子湊到身邊,半是玩笑感嘆。
“素夫人對不棄而言是特別的,他對其他女人可沒這麼溫柔過。”
那一剎才驚覺,只有面對她時他才會有些表情,於其他人,總是淡漠得仿若不聞不見。
寒風又硬了一些,看樣子確是要來一場大雪,把手放回身側時不小心碰掉了腰間某個物事,這讓素鄢一陣慌亂,幾乎是手忙腳亂地蹲下在雪中翻撿。平整雪面顯出一排雜亂痕跡,一抹翠綠出現眼前,緊張的心總算放回肚中。
唯一的親人離開人世,只留給她這塊玉佩可作念想,夜深人靜時看著它總會想起慘死的妹妹素嬈,偶爾也會因此想到蘇不棄。
屬於她的那塊玉佩還掛在他腰間嗎?他是否有好好珍惜?四年過去,他可還如當年那般只對她溫柔?又或者,因著她無情的不辭而別惱怒氣憤轉戀他人?
突如其來的瑣碎思緒充塞素鄢腦海,手一抖,剛剛拾起的玉佩又落回素白積雪中,緊隨著兩大滴清淚。
想起他時,心痛。
“送你到宮門口。”
“保重。”
“找了你許久,想見見你罷了。”
“等我回來就帶你離開皇宮,娶你。”
他說的每一句話都藏在心裡,他的每一個表情都銘刻眼中,更記得那年柴門外、淒冷間,他低下頭貼近面頰,鼻息眼神近在尺咫,彷彿她已經屬於他,已經可以不顧一切撲進溫暖安全的臂彎。
因為怕,所以膽小退卻。
怕這只是一場無妄美夢,到頭來空喜一場,成了荒唐。
天空輕雪簌簌落下,人跡罕至的庵中冷寂無聲,滾滾紅塵中,誰知某處有人淚落如雨,無聲無息?似那些年追逐誰的身影拼命活著,委屈自己也要讓那人高興,渾渾噩噩,虛度,再念起某人溫存想回身,已然無路可退。
“飯菜煮好了,進來喝些熱粥暖——哎呀,這是怎麼了?快起來,雪氣森涼萬萬莫染病啊!”
老尼端著托盤才想要叫素鄢用飯,卻見冰天雪地裡柔弱的女子蹲在雪中,情急之下丟了托盤匆忙上前攙扶,這才發現素鄢已經哭得沒了力氣。
“唉,別怪貧尼多嘴,夫人總說要削髮為尼,可您塵緣未了如何能入我清淨佛門?依貧尼看,若是夫人念著那人尚安好人間,不如早早收拾些盤纏去尋他,成或不成,至少是個結果。愛別離、求不得,人生之苦最容易衍出心魔,看夫人身體每況愈下,貧尼當真是心疼啊!”
“又讓師太勞心了,素鄢只是一時想不開。”逞強笑笑,眼角淚痕猶在,心境已不像剛才那般波瀾。素鄢拾起玉佩仔細掛回腰間,輕輕搓動凍得通紅的手指,神情有些恍惚:“師太不收我為徒,只讓我帶髮修行,我也明白自己六根不淨入不了佛門。可要去尋他又豈是說說那麼簡單?如師太所知,素鄢是嫁過人的,雖未破身卻有夫人之名,而他是個比這雪還乾淨的人,我……”
素鄢嘆了口氣不再繼續說下去,越來越瘦的身子禁不住寒冷微微發抖,想到自己與蘇不棄的差距,連心也寒了。
一個棄婦,一個似飄逸淡雅的隱士;一個庸脂俗粉,一個堪比出塵謫仙;一個雙眼蒙塵不見真心,一個心如冰雪不染雜塵……
說到底,還是覺著自己配不上他。
老尼見素鄢情絲混沌解不開心結,一時也不便深勸,搖搖頭嘆口氣,拾起摔碎的碗碟重又去盛飯。
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