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夫君選妾納妾、如何恩威並濟對待下人,她預備了整整兩輩子,經緯線早已搭在了心中,只差付諸實踐。
書生寒窗十年赴京趕考,閨秀香樓十年出嫁理家,靠的都是爛熟於心的老本行!
後宅和丈夫才是她的天地。生來被教導要做一個恪守婦道的賢惠妻子,再沒有什麼比迴歸本位更能讓春娘感到舒適和安全了。春娘看夠眾人,緩緩開口:“辛苦諸位,不必行如此大禮。喜錢人人有份。”
聽到有錢拿,屋裡又是一陣騷亂。春娘依舊疊著手耐心坐在那裡。停了一會兒,眾人不再竊竊私語,春娘一邊憶著昔日所受教導,一邊立下她的規矩。
頭一條就叫胖叔的大肚腩顫了三顫。
春娘說,別處怎樣不歸她管,但合歡院既然有了柳氏,便該有合歡院的規矩。她會專門備個厚厚的簿子,該獎該罰,全都記在上面。滿半年時,依照簿子清點優劣,劣行差評太多的人,直接帶去太府寺立張券,賣。優評較多的人,額外有賞。
“你待我好,我也待你好。你待我不好,我只能拜託你的新主人待你更好些。”春娘把重話說在了前頭。一掃屋中這些老少奴婢,她笑道:“諸位記在心裡也好,當耳旁風也罷,我先把規矩鏡高高懸起來,日後或獎或罰,自有分曉。”
諸人嘴上答應著,心裡卻各有各的小算盤。月姬不停地朝花姬使眼色,鼓動她駁了這個一上來就拿捏大架子的柳氏,大夥鬧一鬧,給她個下馬威。
二美姬正在暗勾眉目,阿寬已經開始唱名,眾人依次上前答話。
“阿衣。她是掌衣物的婢子。”
“阿解,小灶上燒火的,專管伺候屋裡洗漱澡湯與烹茶熱酒。”
“阿帶。灑掃婢子。”
阿寬一口氣向春娘介紹完屋中常在的四婢,春娘坐不住了……才誇了阿寬的名字好,這、這屋中四婢,合起來分明是“寬衣解帶”。
“你們的名字都是薛郎起的嗎?”春娘問阿寬。阿寬說是,春娘決定保持沉默,叫她繼續唱名認人。一時間,胖叔鎮著,無人敢當面胡來,流水般在春娘面前打了個卯,春娘點頭放他們回去,只留下風花月三位美姬。這三位,想必就是夫君的小妾了。
春娘端坐不動,思量著多留兩三個月再攆還是立刻打發走。雖說按照朱氏家規,這些妾留下來開枝散葉為上,但夫君是天,薛哥哥教導說一個都不能剩,他的意思也得慎重對待。權衡之下,還是多多贈銀送她們另謀高枝吧。
“妹妹,你們伺候了薛郎多久?”她打定主意,先問三姬。
“四年。四年前,奴因貌美如花,蒙郎主憐愛納入府中……郎主待奴家四年如一日,奴亦要為郎主痴情一世。”花姬仰起頭,哼,四年,這情分你一個被搶來的小民女也敢比?
春娘“哦”了一聲表示瞭然,她吩咐阿寬:“明天請位醫術高明的大夫,替她把把脈。四年無所出,花姬妹妹的身子需要好好用藥調養。”
花姬原本想激這禿毛鵪鶉一樣的小妮子自慚貌醜,反被她戳了一刀“無所出”,再看春娘臉色,依舊沉穩如故,絲毫不見吃醋嫉妒的跡象。
花姬腦子轉不過來了,說她沒吃醋,分明拿話刺過來一句;說她吃醋,小小年紀竟然半分臉色都沒變,難道心機深沉如斯?不可能的事。花姬邊答“不用請大夫,奴身子好得很”,邊朝月姬睞眼,求她援助援助同屋姊妹。
“不請大夫怎麼行?”春娘認為即使要趕走三姬,也該善始善終。
阿寬在她旁邊低聲說:“您不必給她號脈,花姬從未伺候郎主過夜,自然無所出。”
花姬心裡恨恨地,跺腳啐阿寬,嫌她傍了新主子柳氏,閒話忒多。啐完張口就罵:“熱臉朝人冷腚上貼,自個兒不睜眼,還以為貼到了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