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這是一種神秘的病,不論是我還是我的導師都是聞所未聞的。過去了這麼多年,我再沒有遇到過類似的病人,哪怕是聽說的。
我試著跟他搭話,發現他還在網上,於是我向他討教——
“請問她後來的情況如何,病情是惡化了還是好轉了?”
“我後來與這位病人沒什麼接觸,聽我導師說,她後來好像沒有再發病過,只是從此離開了舞臺,不敢跳了,包括其他消耗體力的活動也都被嚴格禁止。也就是說,當嚴格禁止體力活動後,她的病情也就被控制了。”
“期間有沒有藥物配合?”
“據我所知沒有。你甚至都不知她得的叫什麼病,又怎麼給她下藥呢?”
“我能不能和你導師取得聯絡?”
“暫時不能。他在英國,要一段時間才能回來。”
“你覺得我朋友會醒過來嗎?”
“不知道。但你不妨試試‘冷卻法’。”
“如果不行呢,你是否還有其他建議?”
“沒有。以導師之見,這病目前還難以治癒,因為它太神秘,也因為它太罕見……”
由於要趕火車,我只跟他聊到這兒,他似乎也只能告訴我這些。
火車輕快地駛過了一個又一個荒蕪的山巒,正在往更加荒蕪的北方駛去。
有一會兒,我望著車窗外不斷掠過的黃沙,不知怎麼變得淚流滿面。七
林達父親是個高個子,說話不冷不熱的,有一頭黑亮的頭髮。快六十歲的人頭髮還這麼烏黑髮亮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就像多數在醫院裡工作的人一樣,他身上有股肥皂一樣的藥味。我對這股味道從來很敏感,嚴重時甚至會噁心。那天開始的樣子似乎很危險,胃子狠狠地翻了幾下,好在胃裡沒什麼東西,沒有發生嘔吐。
醫院是西寧市最好的醫院,坐落在青海“國賓館”邊上,背後是西寧軍分割槽的營地,每天早中晚都響著軍號聲。林達父親在醫院裡很受人尊重,有“林一刀”的稱號,只是“林一刀”的本事在女兒身上似乎派不上什麼用場。
黑記(10)
“這裡有的儀器都用過了,來會診的醫生也有幾十個,都說不出個所以然。我正在考慮是不是去蘭州或者西安,甚至北京,反正在這裡是沒指望了。”
“聽說北京協和醫院曾碰到過類似的病人。”
“是個舞蹈演員?‘冷卻法’把她治好了。”
“你怎麼知道?”
“在網上,浙江二醫大有個叫海潮的人說的。”
“我也是聽他說的。林達試過‘冷卻法’了嗎?”
“沒用。試了一次,凍了不到三分鐘,心跳看著慢下來。”
說到這裡,林達父親停在一間病房前,示意我進去。門開著,我看見病床上躺著一個人,穿著白條紋的病員服,一動不動的。除了輸液瓶的液體在一滴一滴地動,屋子裡沒有其他任何動靜。我走進去,走到床邊,看見久別的林達,喉嚨像被什麼拉開了似的喊起來。
“林達,林達,林達……”
“沒用的,能喊得應就好了。”
我已快一個月沒見林達了,見之前我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心想她一定病得不成樣了。但此刻我看到的林達幾乎比我印象中的每一個林達都要婉約動人,她睡得很沉靜,就像睡在心愛的人身邊,臉上露出安詳和甜美。說真的,我還從來沒見過她睡覺的樣子,現在我看著她安靜沉睡的樣子,心想這才是她最美的時候。除了安詳,我還注意到她的膚色好像變白了,也許是醫院白色的牆壁和床單映照的緣故。要不是事先知道,我怎麼也不相信林達這樣子是在告別生命。生命怎麼可能是這麼美麗、安詳地走的呢?我一時產生了一種錯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