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呃……”
永安侯明顯喝大了,打了個酒嗝,斜睨著遠遠圍在一邊的下人——公主府伺候的都曉得侯爺脾氣,歷來只要小廝貼身伺候,這一屋子的女人都不敢太靠前。
“侯爺……”喜婆子小心翼翼上前半步,小意討好著:“侯爺,立馬就出去……您揭了蓋頭,喝了交杯酒,婆子們交了差……”
“滾!爺做什麼還要你吩咐!”永安侯踉蹌著往內間走,腳底打著晃。
長公主身邊的何嬤嬤剛想張口,被任昆一眼瞪了過去:“你!帶這些滾出去,爺的規矩你知道!晚了,爺不管你是哪兒來的,全不留臉面……”
何嬤嬤是長公主的心腹之人,哪裡不知道任昆的脾氣,本來公主派她坐鎮新房,是想著能不能生個法子讓任昆喝了交杯酒入了洞房,剛才聽人稟報說侯爺往新房這邊來時,心下一喜,以為……
可到眼下這份上,不走是不成了…不留人就不留吧,侯爺屋裡院裡不用丫頭,可這洞房裡總不能留一兩小廝,唉…侯爺又醉成這樣,算了,有新夫人在,這第一天成親,侯爺既然來了新房,就是要留些情面的,總不至於做太過……
何嬤嬤帶著眾人退下,任昆進了內室,衝著夏嬤嬤一指點:“你,你們!沒聽見?”
夏嬤嬤見任昆腳步虛浮,面露猙獰,不由略顯遲疑,不放心留錦言一人相對,錦言偷偷拽了拽她的後襟,示意她不可違逆。
眼見著那嬤嬤與丫頭禮數週全地向他福一福,又默不作聲地安靜退下,回身將內室的門掩上,然後走出外間,門開啟又關上,腳步聲漸遠,應該是去了隔壁的偏房。
那嬤嬤面生得緊,想是陪嫁過來的,至於那幾個丫頭,他連眼角都沒掃一下。
一切又安靜下來,院子裡靜悄悄地,錦言仍安靜乖巧地端坐著。
一時氣氛有些怪異,整個屋裡只聽見永安侯粗重的呼吸聲。
任昆轟走了下人,看著大紅綃金蓋頭下的衛四,一時沒了主意,總不好把她也趕出去吧?難不成真要把她頭上那玩意給揭了?
想想還是算了,她願意蓋那就蓋著,等到憋悶了自然就扯下來了……
心下思量著,抬腳撲到塌上,蹬了靴子扯了冠,半臥半坐靠在大紅榴花綻百子靠枕上,微眯了眼睛,爺就在這睡榻上勉強湊合一夜,算是給老爹交差。
錦言聽著夏嬤嬤退下關門聲,接著是落榻的聲音,靴子落地的聲音,然後永安侯粗重的呼吸聲慢慢變淺,變得平穩而綿長,聽這聲音像是……睡著了。
睡著了?
睡著了好,喝醉了睡著了就更好,呵呵,正好自在,錦言美滋滋的,巴不得永安侯睡得更熟些,再等等,他睡得更熟了,這屋裡不就她一人獨大了?
任昆並無多少醉意,之前那一點薄醉在過來的路上早被夜風吹散了。事前在席上,他的外袍被桑成林灑過不少酒,沾染了濃郁的酒氣。
酒意全消,睡意尚無,百無聊賴下,他半眯半閉著眼打量著這陌生的新房內室。寬闊的開間,錯落有致地擺放著紫楠木鑲螺鈿的傢俱,插瓶擺件無一不精,看得出衛四的嫁妝倒是值些銀子!
屋子裡到處都是紅色,大紅的帳子,大紅的綃紗蔓簾,大紅的靠枕座墊,一對大紅的龍鳳燭照得屋裡紅通通的,那些個大紅色的物件上無不繡著榴花鴛鴦魚蓮百子百嬰,繡工倒是極精細,就是這些個東西看上去就透著股膩味勁兒!
忽然眼前有微光輕輕閃了閃,任昆眯眼細看,只見原先擱在撥步床腳踏上那雙紅繡鞋輕輕動了動,鞋尖上的大顆珠子映著燭光微微晃了一下……
那雙鞋又動了動,原先一直規規矩矩擺放在膝上的手伸展開又握了握拳,那雙手很小,白生生肉乎乎的。
永安侯眼力好,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