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而咬緊下頜,時而低頭蹙眉,整個人被裹挾到哀慼的旋律中,彷彿心臟正被看不見的刀子劃割。
林琅也用拳頭抵住了心口。
這首曲子是她和那個人的共同記憶。
還記得那時他在酒吧演奏打工,為了追求演出效果,他和彈鋼琴的女生眉目傳情,她在臺下看著氣得不行。可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那個時候她是故意接近,對他沒有感情。
又或許,就是從那一刻起她有了感情,只是從未承認。
後來為了哄她,那個人答應以後再也不拉這首曲子,除非她在場,而且拉琴的時候要麼閉著眼,要麼只看她一個人。
越來越多的人不再滿足於聆聽,起身圍向舞臺。他們的心絃被琴聲牽引。阮默懷好像和小提琴化為了一體,他每一個表情的變換,每一處動作的調整都是這旋律帶來的,泣血傾訴的一筆。
林琅也不由自主地站起來,緩慢走過去。
如果他是那個人。
如果他就是那個人。
舞臺邊緣圍滿了觀眾,大家靜默站立。林琅停在距離舞臺還有幾米的前方,然後看見阮默懷睜開眼睛,目光定在她身上。
直到一曲奏畢,他的目光再沒有轉開。
“林琅?”
“林琅!你真的沒事嗎?”
林琅神情恍惚地坐回圓桌後,梁澈和元可一前一後地湊過來,兩人表情俱是緊張。她這才意識到,剛才情不自禁地流淚了,此刻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
元可用隨身攜帶的棉籤蘸點水,拭去林琅下眼瞼暈染的睫毛膏。卻在摸出粉餅盒準備撲散粉的時候被林琅握住手,她說:“沒事的,我只是被琴聲感染了。謝謝你可可,不用補了,我一會兒就走。”
梁澈及時地靠過來,“我送你吧?”
林琅的大腦還沒有從剛才的震驚中回過味來,依舊在持續感受著巨大的衝擊。她想一個人靜一靜,又不好拂了他的好意,便抿嘴笑笑,沒有回答。然後轉身發一條微信給元可,
——可可,好人做到底,一會兒我想自己走。別擔心,我就是想靜一靜。
元可翹起嘴角,即刻回覆,
——明白。
***
陸陸續續有人離開,沒走的多半還在繼續人情和生意上的往來。
林琅對元可使了個眼色,她立即心領神會地湊向梁澈,“梁先生,剛才我看見你和沈先生在聊天,能不能幫忙引薦一下?他可是時裝界的大牌設計師,我早就想採訪他了,還想專門給他在我們雜誌上做一期專題呢。拜託拜託!”
元可雙手作揖苦苦哀求,說著就要彎腰鞠躬。
見她要彎腰,梁澈趕緊扶住,“行行行,我們都是老熟人了,舉手之勞。”說罷回頭轉向林琅,“等我一下,馬上回來。”
待他們起身,林琅像是為平復心情一般倒了杯白蘭地。
喝完才想起,這好像是今晚的第……三種酒?不管了。站起來時步子有些凌亂,她定了定神,想趕在梁澈發現前離開。
另一邊的梁澈正和沈先生寒暄,元可在一旁笑得心不在焉,不時掃向林琅。她驚異地看見在她走出宴會廳後,阮默懷跟了過去。
他們認識?
酒店的宴會廳在三樓,不止一個出口。林琅生怕被梁澈發現,特意挑了個陌生的出口,誰知一出門就懵住了。
該往哪裡走?
頭越來越重,錯過電梯的林琅扶牆休息,時刻都在擔心找不到她的梁澈會隨時隨地從那扇門衝出來。於是決定改走安全通道。
指示燈在樓道里散發幽綠的光芒,還好,不算太幽暗,比她想象中的亮。但她還是想找到牆壁上的觸控式感應燈開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