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得這話,一下都是齊齊看向了陸通判,神色各異。
陸通判剛剛才穩下心神,此時被那胡副使如此一說,雖是清晨空氣還帶了幾分涼意,只那額頭卻已是涔涔出了汗滴。
“此事幹系重大啊,陸大人,你確信火起時諸多留宿的都已是出來的?萬一……”說話的是個四十來歲的男子,長得肥肥白白的。雖聲音不高,話也未說完,只那“萬一”兩字,卻是一下將眾人的心都懸了起來。
陸通判擦了下額頭的汗,看著那男子,有些不悅道:“曹大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那曹大人哼了一聲,這才低聲道:“我的意思就是叫陸大人仔細確認下才好。”
陸通判心頭一下起了怒火。這姓曹的是個監當官,掌管州府裡茶鹽酒稅的徵收事務,素日裡便有些不大幹淨的,與自己關係向來不好。此刻這話說的,便是如同針尖般刺進他心間。強壓住心頭怒火,正要反唇相譏,突聽邊上林知州咳了一聲,看了過來道:“陸大人,人命關天,這觀察使大人又是皇上欽派到此監察州里事務的,非同小可,陸大人還是仔細些的妥當。”
陸通判聽這林知州也是如此說話,只得強按住心頭不悅,轉身朝著管家厲聲道:“我之前問你,你道客人都是出來了的。可是如實?”
那管家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雙腿已是不住發抖,半日才吱吱嗚嗚道:“應當……都是出來了的……。當時亂成一團,小人也未一一數過……”
陸通判大怒,只還未開口說話,邊上又有一人突然驚叫了起來道:“哎呀,之前都未想到,此時這樣一說,倒是想了起來。黃觀察使正是住在我隔壁盡頭那間屋子裡的。我出來後便仿似一直未見到他。莫非竟是沒有逃脫,被活活燒死在裡面了?”
此言一出,眾人都是倒抽了口冷氣,全場剎那便是鴉雀無聲。
許適容聽見身邊陸夫人喉間似是發出格格之聲,一隻手緊緊抓住椅子柄手,一雙眼睛已是發直了,急忙過去拍了她後背,怕一時順不過去暈厥過去。
“胡……胡說八道!”
陸通判雖仍還站得住,只那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發顫起來了。
“快,快去尋下!”
林知州面色大變,嘴裡說著,自己已是朝方才那人所指的方向去了。眾官見他都過去了,立時也是踩著瓦礫,紛紛湧了過去,潑了些水到那瓦礫堆裡降溫後,也不嫌骯髒,七手八腳地便在那地上掏揀了起來。沒一會,便聽見一聲驚呼:“不好了,果然是有人燒死在此處了!”
陸通判聞得這聲叫,猛地一抖,跑了過去分開眾人,果然瞧見那被抬開的牆面下壓了具已被燒得焦黑的東西,瞧著模樣,依稀還可辨認,便是具蜷縮著的人形。腿一軟,已是一屁股坐到了瓦礫堆上,連疼痛都覺察不出了。
那些州府裡的官員,平日何曾見過如此被燒得慘不忍睹的人屍,待反應了過來,膽小的已是不住後退了,便是膽大的,也無不變色,不敢再瞧第二眼了。
“陸大人,此屋裡住的可是黃觀察使?”
林知州後退了兩步,反應了過來,看向陸通判,厲聲喝道。
陸通判臉色死灰一片,嘴唇微微抖動,已是說不出話了。
眾人立時交頭接耳,面上神情各異,同情、驚訝、幸災樂禍,各色各樣。
林知州見陸通判答不出來,想必便應是了,嘆了口氣道:“陸大人,觀察使身份貴重,如此意外命喪你府上,雖是天災,只本官少不得也只能據實上報了,還望陸大人莫要怪罪。”
陸通判坐在瓦礫堆上,頭微微下垂,心中又悔又懼。兩淮物饒豐富,鹽鐵稅又重,仁宗派了這觀察使下來,是要監查各州府課稅繳納的。如今因了自己賀壽,這樣突然死於自己府中,上報天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