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定強硬有力的手腕已開始顫抖,而後背衣衫,在汗溼之中,慢慢開出了大片的殷紅。
等鮮卑兵盡數倒地後,秦韻見楊定收了劍便下馬坐到一邊樹下不再理會,忙自己跳下馬去,給那幾名婦女鬆綁,又搜出鮮卑人的食物飲水來分給她們,送她們往來路逃走了,才笑嘻嘻回到楊定身畔,道:“阿定,你果然是神仙,是大英雄!”
楊定苦笑,這個神仙當得可真不容易,稍有不慎,直接得見無常了。
秦韻也看出楊定臉色發白,滿臉是汗,奔到溪水邊用帕子擰了水為楊定擦拭著,笑道:“我知道你剛才怕打不過他們不敢救人。可我是什麼眼光啊?我一看就知道阿定比他們強多了,所以才求著你救人。”
楊定並不說話,半瞑著目,默默等待後背傷口尖銳的疼痛慢慢地舒緩過來。
偏生秦韻見他不理會,只當他還在生氣,絮絮地繼續說道:“這些鮮卑人,當真壞得很……他們衝入我家時,我們一家人分散著藏了起來,母親帶我和弟弟躲在柴垛裡,父親帶哥哥、姐姐衣箱中。結果他們被發現了,父親和哥哥當時就被刺死了,而姐姐……母親捂著我和弟弟的嘴,眼看著姐姐被他們欺負,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低……”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淚花直滾,臉上卻笑了起來:“你說,我剛才是不是做了件好事?如果沒把她們救下來,她們落到這些畜生手中,豈不是落得和我姐姐一樣下場?”
楊定看著她淚水中依然很明亮的笑容,嘆氣道:“我沒說你做得不對。只是我不明白,你怎麼還笑得出來?”
秦韻笑道:“哭著也是過日子,笑著也是過日子,既然我能活下去,本就證明了我比死去的許多人要幸福,我為什麼要哭著過日子呢?”
她不單自己笑著,還將雙手撫上楊定的唇角,按著往上彎去,笑道:“看,你笑起來比悶聲嘆氣要漂亮多了。對了,看你這裡的紋路,咦,應該是笑紋吧?你應該是很喜歡笑的吧?可我為什麼瞧你笑得那麼少?連第一次見到你時,你的笑容看來都那麼苦巴巴的,害我把神仙當成了收魂魄的無常鬼……”
這幾年楊定心心念念都是那個清冷素淡的影子,從沒見過這樣活潑愛鬧的女子,給她滿臉搓揉得哭笑不得,果然笑了起來,額上的汗水卻已直滾落下來,滴在秦韻的掌心。
他的笑容說不出的清澈柔和,連那汗水都似溼潤潤地直沁到人的心裡,秦韻心神一恍惚,竟看得有點發呆,白皙皙的手雖然還捧著他的面頰,卻已鬆開了力道,不自覺地去拭他鬢邊的汗水。
這時,只聽楊定說道:“丫頭,真的不想我變無常鬼麼?”
秦韻回過神來,雙手猛地一縮,搓揉著散亂的衣衫,嘻嘻笑道:“你這麼厲害,怎麼會變無常鬼?”
她雖裝得若無其事,不想讓楊定發現自己的失態,但自覺臉上竄燒,想來多半已滿臉漲紅了。
楊定心思靈巧機敏,不是沒發現秦韻神情有所異常,但他看似嘻笑不羈,實則是個厚道人,絕不會無故讓一名女子受窘,只是虛弱地再次笑了一笑,說道:“可以請你幫我裹下傷麼?”
情永韻如歌:青杏兒 多情卻被無情惱(三)
“傷……什麼傷?”
秦韻愕然,上下地打量著楊定,似在尋找著他的傷處。
楊定扶著樹幹支起身,背向著秦韻,邊解單衣邊說道:“是舊傷。我包袱中有個油紙包,裡面包著傷藥。”
秦韻一眼望到楊定溼了半個後背的血漬,頓時呆住,笑容盡數斂去,一隻手不自覺地塞入齒間,深深咬住。
楊定正擔心這少女方才把膽量全給耗光了,這會子給鮮血嚇壞了時,身後傳來匆匆的腳步聲,接著是衣角被剪開,熟練撕裂的聲音。
血漬被輕巧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