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有些隱約譁然,彷彿正在爭執著什麼。任爺不為所動,繼續道:“各位可能覺得,我既然對這件文物的個人感官這麼好,這修復如此精美,為什麼我還要在這一項上給它打這樣低分。原因很簡單。文物文物,作為收藏家,我們看的是文物,需要各位修復的,也是文物本身。各位請看,這尊滿庭芳花鳥瓶,如果不是我說,各位還看得出底色的圖案為何嗎?”
周圍聲音一頓,無數道目光集中了過去。接著,他們不得不承認,任爺說得對。金花太過燦爛,他們幾乎已經看不清底下的圖案是什麼了。當然,也不是完全看不清,但是在梅樹的光采之下,下面的畫面被分隔開來,已經不成為一個整體,更加不起眼了起來。
任爺接下來繼續闡述自己的打分原因。
不管怎麼說,伍六段焗瓷的手藝還是很高明的。他焗瓷時鑽的孔非常完美,瓷面不見一絲裂痕,梅花狀金釘與所鑽的孔完美結合,沒留下半點縫隙。整個焗瓷過程中,他展現出來的火候極為老道,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在“修復技藝”這項上也拿了很高的分數。
任爺自己,給他打了八分,基本上就是讚不絕口。
伍六段的表情剛剛緩和下來,又被任爺接下來的話激得變了臉色。
八分手藝,的確是很高的分數了。但在這一項上,任爺卻給九龍奪珠瓶打了十分!
甚至這個時候,他極為激動地道:“如果不是因為我們把滿分定成了十分的話, 這一項,我恨不得給他打十二分,不,二十分,不,一百分!”
這可是極高的讚譽了,最關鍵是,前面任爺一直講得有條有理,表現得非常沉穩。而這時候,他顯出了十二萬分的激動,聲音都有些微微顫抖了起來。
看見他這樣的表現,伍六段終於忍不住開口,又把自己之前的話問了一遍:“奪段比試之前,我們已經說好了,比的是焗瓷技藝。他這是……”
任爺沒等他說完,就往旁邊讓了一步。他帶著一絲似笑非笑,向伍六段點了點頭,示意道:“伍老師,你可以過來看看。親眼見證一下。”
伍六段聲音一頓。他眉頭微皺,終於還是按照任爺說的,走向了工作臺的方向。
才走出兩步,他就隱約覺得有些不對。
旁邊好些人正在看著他,一邊看一邊說話,臉上還帶著笑容,好像正在等著什麼一樣。
他們在等什麼?
等著看好戲?
有什麼好戲可以讓他們看的?
伍六段越走越是狐疑。
對了!
他終於想了起來,這些人,正是之前圍在蘇進那邊,看完他整個修復過程的!
工作臺離他沒有幾步路,伍六段很快就到了。他疑惑地看了任爺一眼,低頭去看那個梅瓶。
第一眼,他還是什麼也沒看出來。
他皺起眉頭,聽見後面傳來幾聲輕笑聲,心裡不祥的預感更濃。
他想了想,彎下腰去,看得更加仔細。
這個青花瓶梅瓶看上去極為完整,中間幾乎沒留一絲縫隙。看著它,完全想不到,不久之前,它還是堆在盒子裡的一堆碎片。
這不可能是焗瓷。
焗瓷的話,開孔釘釘,焗釘總會留下各種痕跡。修復師能做的,頂多就是像他之前那樣,儘可能的淡化焗釘的違合感,讓它變得更加美觀而已。
所以,對於任爺剛才的評判,他心裡是很不服氣的。
這梅瓶之前碎成那樣,所有人都看見了,裁判們也不例外。
要把那樣的碎片恢復成原形,需要打多少孔,鋦多少釘子,裁判們想過沒有?
本來就有那麼多釘子,肯定會對畫面造成破壞,怎麼可能不喧賓奪主,破壞畫面的整體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