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這對他來說也是一次極為難得的學習機會,有一位像張萬生這樣的頂級修復師給他指點!
如果他能把他說的這些全部消化吸收,一定會大有禆益,將來再進一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伍八段聽著聽著,表情越來越平靜。直到最後張萬生說完,他拱手深深向他行了一禮,尊敬地道:“多謝前輩的指導,在下一定銘記在心。”
張萬生瞥他一眼,輕“哼”了一聲,嘀咕道:“還算上道。”
伍八段的質疑總地來說還算平和,但輪到後面一位樊八段,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伍八段退下,樊八段上前時,一雙眼睛裡都在冒火。
他上來第一句話就是:“我想質疑的是張萬生張前輩!”他聲音提得非常高,每個字像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說話的時候,他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張萬生,像是要在他身上扎出兩個洞來似的。
也難怪他有這種反應。
他是八段,等級高過何陳兩個七段,修復的三國彩繪大漆案也是價值極高的文物。然而大部分裁判給他的分數都不算太高。這中間最不可理解的是張萬生。他只給了他8分,這個分數比兩個七段還要低,這簡直是當面抽了他一個耳光,他臉上火辣辣的,到現在都還沒有消下去。
他高聲問道:“我的修復究竟哪裡出了問題,憑什麼只給我這樣的分數?”
張萬生瞥他一眼,“嘖嘖”了兩聲:“看到這個分數,你還沒覺得有什麼問題?”
樊八段聲音非常硬:“還請張前輩指教!”
張萬生走到他的三國大漆案旁邊,伸手在上面撫摸了一下,動作頗為愛惜。
然後,他直起身體,道:“那我就跟你講講看吧。”
不管天氣冷暖,張萬生穿著的一直都是一件粗布麻衣,扎著綁腿,綁腿上還有因為雨雪沾染的泥點子。
他看不太出年紀,但滿臉也是溝壑般的皺紋,膚色是長期在外的黧黑,配上這穿著打扮,平時看上去的確就是個老農民的樣子。
然而他只要一開始說文物,整個人的氣質就完全不同,讓人不由自主地就產生了高山仰止的感覺。
他指著那個三國大漆案,說:“自戰國時起,我華夏就已經有了漆器的存在。幾乎每個時代都可以看到不同種類的漆器,但在漢晉之間,只有一個時期比較少見,那就是三國時期。”
他聲音徐緩有力,帶著強大的自信與說服力,“三國時期戰亂頻繁,文物因此難以得到儲存。漆器流傳至此時,也幾乎斷了代。三國漆器並非不存在,但非常罕見,尤其是像這麼大型的三國漆器,我在此行好幾十年,這還是第一次見到。”
他一句句地說著,下面的人越聽越是驚訝,忍不住面面相覷起來。
這,這全部都是說的好話啊。三國大漆案既然這麼珍貴,文物價值這麼高,那為什麼只給了樊八段八分?
難道是……
0599 一分不值
圜丘壇上,張萬生還在繼續。
他道:“這個三國彩繪大漆案的確非常珍貴,唯一遺憾的是,它儲存不善,被損壞得非常嚴重。當初出土的時候,它內部的木胎損毀殆盡,外面的漆皮也在乾裂之後又嚴重受潮,化為了大量殘片。”
他語氣裡有許多遺憾,搖了搖頭道,“因為它自身的品相問題,有損文物價值,在這一項上,我只能給它八分。”
下方安靜了一會兒,瞬間又是一片譁然!
張萬生這是什麼意思?
這個三國彩繪大漆案很珍貴,所以他給了它八分。然而,他給樊八段修復成果的總分,也只有八分!
難道說,這八分全是給的文物本身,樊八段的修復其實是——一文不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