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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部分

林楠便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靜靜聽著,臉上看不出絲毫表情。

李資見林楠神色越發漠然,目光一冷,便要上前。

林楠分明目不斜視的看著陳然,此刻卻彷彿後腦勺長了眼睛似得一伸手將他攔了下來,道:“讓他罵吧!”

李資停步,眉頭卻漸漸皺緊。

那陳然應該是念過書的,受過聖人教化,便是罵人,也不見多少汙言穢語。他詞語頗為貧乏,翻來覆去的罵了幾遍後,聲音中便漸漸帶上了哽咽,最後倒是哽咽聲比罵聲更大。

眉宇間的絕望死鬱卻也漸漸消去。

林楠見他慢慢沒了言語,問道:“可是罵完了?若罵完了,我們便走了。”

他雖是問話,卻並不真的等陳然答話,帶了人轉身便走。

方走了三四步,便聽見身後陳然啐了一口,罵道:“老夫不與你這有爹生沒娘養的畜生計較!”

林楠眉頭微擰,腳步頓了頓,又繼續走出兩步,才發現李資並未跟上,側頭正要招呼,卻見李資猛地轉身,大步走向陳然。林楠張了張嘴,到底還是沒有阻止。

李資在陳然身前兩步遠的地方停住,冷漠道:“老丈既然能找到此處,對此事想必也不是一無所知。既然如此,你就應該知道,阿楠也好,林家也罷,沒有誰真正虧欠了你或你兒子什麼。我們有感於令郎的孝心,又憐你孤苦,願意在這裡扮了罪魁禍首聽你痛罵一頓,好讓你不至鬱結於心甚至鬱鬱而終,好讓你日後也能活的心安理得一些……但既然如此,你也該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才是。”

“不是阿楠逼你兒子入的漕幫,不是阿楠殺了人嫁禍漕幫,不是阿楠將他抓進牢裡,不是阿楠讓他認了殺人劫船的大罪……當他簽字畫押認罪的時候,他就已經是個死人了,我實在想不通,你有什麼立場來找阿楠的麻煩?”

陳然愣了愣,悲聲道:“你也不用拿這樣的大道理來唬我,老不死的活了這麼大的歲數,什麼事沒見過?我兒不過是個小人物,有什麼資格讓那些人處心積慮的陷害汙衊,不過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罷了!他林家同人鬥法,我兒何其無辜?被人嚴刑拷打,又拿親人性命相脅才不得已寫下供狀,卻被這小兒生生逼死在堂上……小畜生,你晚上就不怕我兒冤魂纏身麼?”

最後一句話,卻是對著林楠喝問哭吼,林楠笑笑,並不說話。

冤魂纏身什麼的,笑笑就罷了。

若論冤魂,他算是一個,先前的林楠也算一個,誰怕誰來?更何況,他的手從來都不是乾淨的。

他原就是帶著一身的血腥味兒來到這個世界的,若不是他清楚知道自己胸口上有個不大不小的窟窿,他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被口鼻中湧出的濃濃的血型味兒活活燻死的,他躺在殷桐的懷裡,吐著血沫說著遺言,一面在心裡調侃著自己的死狀……而在下一瞬,他便體會到了字面意思上的、不帶任何引申意義的生不如死。

若問比死更痛苦的事情是什麼,只怕一百個人就會有一百個答案,而林楠的答案,便是“頻死”。

他進入那個身體的時候,獄卒正在朝他臉上糊第四層沾了水的桑皮紙……很多人喜歡用窒息來形容自己的感覺,但是少有人體會過真正的窒息,與真正的窒息相比,那些痛苦大約也就是屏息的水準罷了。

他大張著嘴,蒙在唇上的桑皮紙劇烈的激盪起伏,卻□的讓人絕望,他拼盡最後一點力氣,也無法呼吸到任何空氣……他寧願自己是一條離水的魚,至少可以甩起尾巴拼死一跳,就算不能如願將自己摔死,那渾身的疼痛也能趕走一些窒息的痛楚……

當他終於解脫的時候,大汗淋漓恍如剛剛從水裡撈起來的魚。

或許是因為這次的頻死,讓獄卒們有些拿不準分寸,也或許是因為某些會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