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琬一覺睡到日落黃昏,睜眼一瞧,身邊早已沒了聞致的身影。
長安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李緒又潛逃在外,宮中收尾工作繁冗複雜,聞致這幾日都是早出晚歸,常常歸來時明琬已經睡下,天還未亮又要進宮處理公文政令。
十一月,忠勇伯家傳來訊息,他們剛出嫁的姑娘到底沒撐過去,在第一場雪降臨長安的那個夜晚撒手人寰,結束了自己短暫悲哀的一生。
同時傳來噩耗的還有宮中。
三更天,廂房外冷風呼嘯,間或有大雪壓塌枯枝的咔嚓聲,聞致解衣上榻,從身後攬住明琬蜷縮側躺的身子,在她柔白的頸項處落下細密炙熱的吻。明琬被鬧醒了,想著與聞致已有足足一月不曾纏綿,便放軟了身子隨他去,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著他的攫取。
情正漸濃,忽聞外頭傳來急促的敲門聲,這次竟是小花親自前來,於門外通傳道:「聞致,宮裡那位快不行了!」
聞致皺著眉,微紅深沉的眼睛望著身下的明琬,像是盯著一塊到嘴邊卻不得不放下的肉,滿臉欲求不滿的不悅和冷戾。
明琬幾乎已能想像待會兒小花的下場了,不由撫了撫他的眉間,笑得沒心沒肺:「去吧,別耽擱正事了。」
聞致深吸一口氣,啞聲警告滿眼惡劣笑意的明琬:「下次,一併補上。」
「下次的事,下次再說。」明琬翻了個身,拉起被褥矇住紅暈未褪的臉。
聞致下榻穿衣,伸手將她的被褥拉下來一些,「別悶著。」
明琬閉目,翹著唇線哼了聲:「知道了,公公爹爹的。」
聞致一愣,而後才知道她這句「公公爹爹」是對「婆婆媽媽」的改良,不禁啞然。
十一月中,距離燕王李緒逼宮一個月,年邁的天子驚怒不平,被親兒子所砍的傷口持續惡化,危在旦夕。
聞致一日未歸。
到了日暮之時,宮中喪鐘長鳴,響徹天際。長安街上所有的小販、百姓俱是停下了手中的活計,望向宮城的方向。
帝王殯天,一切的熱鬧與娛樂皆被禁止,還未天黑,長安街已陷入一片空前的沉寂。明琬讓藥堂的藥生和夥計們都提前歸家去,自己也收拾好物件準備回府。
正整理著藥箱,卻見一名留守的夥計匆匆而來,稟告道:「聞夫人,外頭來了個病人,要請您去診治呢。」
明琬手一頓,只好將收入櫃中的藥箱又拿了出來,吩咐夥計道:「請他進屋來看診吧。」
夥計道:「那病人受傷很重,說是不能輕易挪動,只能請夫人移步前去。」
骨骼斷裂有內傷者,確然不能輕易挪動。明琬不疑有他,背起藥箱道:「帶我去見他。」
藥堂門外停了一輛馬車,趕車之人一身黑衣,將箬笠壓得很低,看不清臉。
車內傳來幾聲壓抑的低咳,明琬停住腳步,問道:「車內病患何處不適?可否讓我看看傷處?」
咳嗽聲停了,繼而一陣窸窣聲,一隻修長且蒼白的手指挑開了車簾,露出一張無比熟悉的臉:溫潤如玉,卻又狠毒無雙。
明琬面色一變,下意識後退一步,攥緊藥箱的背帶道:「怎麼是你?」
她回身看了眼聞府的侍衛,就在自己十步開外的地方守著,這麼近的距離,李緒怎麼敢出現在這?
車簾後,李緒依舊眯著狐狸般上挑的眉眼,只是面色白得不像是個活人,像是地獄裡爬出來的鬼魂般沒有絲毫血氣。他手中握著一把燒焦的骨扇,徐徐道:「聞夫人不必緊張,我此番前來,只為一個問題。」
明琬後退一步,張嘴欲呼,李緒卻是輕聲打斷她:「我勸聞夫人莫要輕舉妄動,放心,我對你沒興趣,只是想求教一番。但若夫人亂喊亂呼,驚擾了不該驚擾之人,難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