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表演,該來的還是來了,他看到這些欣喜若狂的人,看到這些激動的人,他的心和他的臉一樣都已經涼到了骨子裡。
朱覲鈞仍然不肯,不斷的在聲浪中道:“我等身為臣子,豈可做這等悖逆之事,這種話爾等休要再提,就算有罪,罪也只在本王一人而已,爾等若是再說這等大逆不道的言辭,若是被人聽見,難道就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嗎?統統住嘴,住嘴!”
可是這時候,所有人反而更加激動,有人捶胸跌足,有人拜倒在地,有人甚至搶步上去,大叫道:“王爺若不監國,這是要置天下蒼生於死地,請王爺以百姓為念,監國靖難。若是王爺不肯,我等寧願自刎於前。”
竟真有人刷的拔出了一把劍,要往自己脖子上抹,朱覲鈞只好衝上去,死命的勸住,於是大家一齊將他圍住,朝著他震耳欲聾的大喊:“靖難監國,靖難監國!”
朱覲鈞露出一副實在沒有辦法的樣子,大聲喊:“諸位肅靜,肅靜,可願意聽老夫一言嗎?”
這聲浪才漸漸的止住,朱覲鈞臉色脹的通紅,看了每個人一眼,當目光停留在胡如海身上的時候,更加別有深意,他咳嗽一聲,朗聲道:“其實諸位的話,又何嘗沒有道理,可是本王深知,若是按諸位說的去做,不但九死一生,而且還耽誤了諸位的前程和性命,一旦事敗,不知多少人要人頭落地,難道你們就一點也不顧念自己,不顧念自己的家小?”
除了胡如海幾個目瞪口呆之外,所有人就像是早已預演好了似得一齊道:“國家為重,性命又算得了什麼?”
朱覲鈞胸口起伏,目光也變得鋒利如刀起來:“你們說的不錯,當今皇上受奸人矇蔽,天下已經一塌糊塗,百姓們顛沛流離,這個時候,倘若再沒有義士挺身而出,這大明的社稷只怕真要斷送了。本王不才,也是太祖皇帝的嫡親血脈,德才淺薄,如今又是戴罪之身,已是到了窮途末路,諸位把話說到這份上,若是本王再不肯站出來,豈不是要寒了你們的心,既然如此,那麼本王索性拼著這殺頭的干係,與諸位今日在此立誓,願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若是事敗,自是一起赴那黃泉路,可要是事成,本王必不忘諸位。”
殿中的人立即傳出一陣歡呼聲。
朱覲鈞坐會自己的椅上,變得威嚴起來,他目光掃視眾人,道:“皇上不仁,本王奉太祖遺旨奉天監國,劉養正何在?”
劉養正站出來,道:“學生在。”
朱覲鈞道:“寡人素知你的忠義和才幹,今日便敕你為左丞相。”
劉養正激動的道:“微臣領旨。”
緊接著,朱覲鈞一個個封官許願,這個為丞相,那個為大將軍、大都督,便是連那大盜楊十三也敕為先鋒將軍,人人都得了官職,自然個個是喜笑顏開,尤其是那些盜賊出身的人,更是雀躍不已。
朱覲鈞的目光最後落在了胡如海身上,他微微一笑,對胡如海道:“本王素知撫臺大人的才幹,因此特留了右丞相之職,不知胡大人可願意屈就嗎?”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胡如海身上,胡如海這個時候卻是苦笑不已,他只要點個頭,就可以成為丞相,可是隻要搖頭,便是死無葬身之地。
換做是誰,多半都會選擇前者,人類畢竟會有偷生的本能,誰又能說三道四什麼?
胡如海確實權衡了一下,換做是誰,多半都會權衡,最後,他嘆了口氣,深深的向朱覲鈞行禮道:“王爺厚愛,胡某卻是不敢接受。”
朱覲鈞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他挑了挑眉,仍舊漫不經心的道:“為何不敢?”
胡如海抬起頭,他看到了朱覲鈞那鋒利的目光,這個時候他的膽子卻突然大了,面對著這目光,他凜然無懼的道:“因為學生還有廉恥,尚且知道忠義,更未想過會委身做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