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之中。
我這一生很少會讓自己不快樂,或者即使有也很快便會忘記。這天地間只有一個自己,我不能讓自己太委屈。或許歲崇便是看不慣我這沒心沒肺的樣子,他那樣的人總是想的很多,想的很深。不探你對他一無所知,而一旦傾身探入卻發現更加迷茫無措。我和他本來就是立在兩個彼端,兩百年的時間可以讓感情更親密無間,也可以讓距離拉地更加遙遠。
同枕陌路人,當真別景別愁,不成歡。
“你哭了?”他略帶詫異的聲音將我拉回了現實之中,我抬起手摸上眼角才發現蓄滿了冰冷的淚水。
一方白淨無紋的帕子遞到了我面前,他歉然道:“雖不知為何,但想若無我所言,姑娘定不會落淚。”
我推過帕子,搖了搖頭:“與你無關,我只是,想起了一些故人舊事,讓公子見笑了。”
“那故人是姑娘的心上人?”他也不勉強,將帕子收入袖間,淡淡問道。
低頭盯著小小白瓷杯裡的清酒,液麵上浮著我微紅的眼睛,指尖一觸就碎成無數盈光。
他是我的心上人嗎?兩百多年前素未謀面的他來阿爹府內提親,雖然他的輩分低了阿爹許多,但好歹也是一方帝君,按著阿爹的說法,東嶽府的門第也不會辱沒了我。我倒不在乎辱沒不辱沒,只是一個人過了不知多少年了,對那所謂的夫妻生活很是好奇,便也安安分分地嫁了過去。嫁過去後,雖然歲崇他生來一副冷淡脾性,但對我卻還是甚好的,管的雖多該給的也是滿滿當當地給了。
我喜歡他嗎?我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只知道他自阿爹手裡接管過了我,立在我身前規劃了我所有的生活和步伐。
說實話,我還是覺得他更適合做個爹……以前我每每和他這樣說時,他都會冷淡著顏色抽出一打一尺來厚的白紙讓我去抄“夫綱”“婦德”,而今……我忽然笑了起來,若真是東海與天族聯姻,以雨師妾的資質哪裡要他多操心。
“他不是我的心上人,我也做不來他的心上人。”我聽見自己幽幽吐著字句道:“他是我見過最混賬的混蛋了,因著太過混賬我才為生養他的爹孃掉了兩滴淚,有子如此,不如養豬!”
不知為何,對面那人的白淨面容似是黑了一黑,周遭的空氣也剎那降了幾分暖意。還未等他說出什麼來,就聽不知何處一聲清脆鈴響,悠悠撞破了靜滯的畫面。他無奈地輕嘆一聲,起身立在桌旁:“在下尚有事在身,不能多留,便先告辭。”
他淡掃了一眼抱著酒壺不知在想些什麼的狐狸道:“去歡此名確是不好,還是改名叫留歡罷了,但望姑娘時時留歡。”他伸手彈了彈它的腦袋:“好好守著你主子。”
說罷向我點了點頭,轉身便款款而去,青袍從動,最終化入逆來的光中。人影虛渺,清冷氣韻幽柔拂面,如他一笑一言。
“還不追?”怪道它一直不開口,一開口便聞到噴出的濃烈酒氣。要不是它一身厚密的白毛,想必已成了一隻紅狐狸。就是這句話,也是含糊不清醉醺醺的,不過倒還留著兩分清醒。
等我奪路到了門外,車水馬龍人來人去,小二正提著雞毛撣掃著門上牌匾。我揪著他問:“剛剛那青衫男子他往裡去了?”
他有些摸不著頭腦,搔了搔腦袋:“姑娘說的是誰?小人在這呆了有兩刻了,進出的可都未有一個穿青衣的啊。”
我慢慢鬆開他的袖子,往左右街上逡巡了一圈,深深吐出一口濁氣。頭一偏,一片柔軟的東西落下貼在面頰上,冰涼冰涼的。我抬手拿下它,才發現是片細長的蔥翠竹葉,指尖摩挲到背面的不平處,翻過來才見一行字:“今年今歲,故景無憂,自成歡,對酒影成雙。”
我淡定回頭朝著裡面一聲吼:“再不出來,你就真得準備被烤了吧!”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