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留飯了,我已經回來了,爹,娘。”
已至及冠之年的秦遠俊朗挺拔,又習得一身的好武藝,加上從父親那裡繼承的膽識謀略,眼下正是意氣風發的好年紀。
見他進屋後直接落座,秦夫人皺眉,“洗過手了嗎?”
“剛才在外面洗過了。”
這是實話,他從小就有個進門洗手的好習慣,剛才雖然著急回家吃飯,倒也沒忘了這茬。
“京衛司近來很忙?”父親秦穆隨口問道。
“為著皇上下月的壽辰在加緊準備,自然少不了忙。”秦遠邊拿起筷子邊回話。
“忙得都快不著家了,中午顧不上回來,自己要記得按時吃飯啊。”秦夫人顧著給他夾菜,倒也沒忘了嘴上的叮嚀。
“娘放心。”
“哥哥該娶個嫂子了,有了嫂子,肯定就每天早早回家。”一旁才十二歲的小妹秦憐狡黠笑道。
秦遠一頓,夾了塊糖醋魚放到她碗裡,“好好吃飯,小姑娘家家的別整天像個老婆子似的。”
秦憐賣了乖又得了便宜,也不再插嘴,專心的吃起魚來。
幼女一句無心的話倒是觸發了秦夫人心中的感慨,當孃的停下筷來,“憐兒的話不是沒有道理,娘這裡也替你打聽了幾位姑娘,過陣子等差事輕鬆些了,你也考慮考慮吧,都二十了,該成個家了。”
秦遠頓了頓,低聲道:“這事,不著急吧,我想過兩年再說。”
“你還想拖到什麼時候,”秦夫人嘆了口氣,後又壓低聲音,“岳家人都沒了,那個婚約早就不作數了,你……”
“娘,”他打斷母親的話,逃避似的,“我忙了一天好不容易坐下,今日咱們不說這個。”
聽到身邊母子二人的對話,秦穆將剛要送到嘴邊的一杯酒給擱下,沉起臉來,“強擰的瓜不甜,就先聽念修的吧,好男兒先修身,等時候到了你不急他自己也會著急。”
見丈夫面色不對,秦夫人明白過來方才的話不該說,便偃了旗息了鼓。
秦遠埋頭吃飯,沒再言語。
但腦子裡卻閃過幼時的那張已有些模糊的小女孩的臉,以及她彷彿還響在耳邊“念修哥哥,念修哥哥”的脆生生呼喚,陡然生出的這些回憶讓吃進嘴裡的飯菜突然沒了味道。
一晃眼,八年了吧。
這日晚飯後,秦穆慢慢走進自己的書房,來到內室。
這裡收藏著他昔年帶兵出征時用過的兵器,滿滿都是曾經戎馬歲月的光輝。他走到最內側,從壁櫃中取出一隻狹長的木盒,待用帕子仔細擦拭一遍後,才輕輕開啟。
一隻羽箭映入眼簾。
箭桿處刻著一個精小的“嶽”字。
他用手仔細輕撫,一聲嘆息後眼中竟漸漸起了些溼意。
“大哥,這麼多年了,我還不能為你洗冤,連雯雯也沒有找到,愚弟無能,你可怪我?”
書房一片安靜。
建和二十一年,建威將軍嶽瀾與已有五個月身孕的妻子褚蓉及長子嶽摯幼女嶽雯等全家上下三十六口被滅門於濰州城南郊的映月莊園,第三日朝廷降罪的聖旨才公之於眾,而對於這位身經百戰為朝廷立下汗馬功勞的嶽瀾將軍,兵部定下的罪名竟然是謀叛,而本應先入監問案後定罪的過程據說也因嶽瀾的抵抗被省略,取而代之的是將正在休假的一家人就地行刑。
雖朝野震驚,天下譁然,但據稱兵部掌握著鑿鑿鐵證,且是由皇上親自複核,這般先殺人後定罪的荒唐行徑,就連嶽瀾的妻兄都御史褚霖都沒有絲毫的辦法,這個蹊蹺驚天的案子,竟然就這樣蓋棺定論了。
八年的時光已經足以讓世人遺忘那一段荒唐的血案。
然而畢竟還有人記著,比如同嶽瀾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