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賭,賭雷厲風的義氣。即便王上不許,他也會在起事之前趕來助我吧。
金二毛的眼珠閃了閃:“為何讓我去?”
“二毛君為人謹慎,交給你自然再合適不過了。”我輕道。
他將信放進貼身的夾帶,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好,我金二毛就信你一次,如果你沒騙咱們,到時候我二毛子定捨命助你。”
“如此就多謝了。”我朝他一揖,長袖落地。
“別別別,禮來禮去的,我們這些泥腿子不習慣,不習慣啊。”他摸頭急道,引得眾人朗聲大笑。
“眾位。”我提高嗓音,“以後咱們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抽出腰間的銷魂往腕間一劃,“我豐雲卿願與眾位結成血盟,以後同進退、同富貴,如有背誓,天誅地滅。”
殷紅的血液順著我的左腕、沿著銷魂的銀刃黏膩落下,土色的地面綻開妖冶血花。
齊大志走上前,一捋袖管,右手掠過銷魂:“如有背誓,天誅地滅!”
“孃的,老子豁出去了!”“我來!”“我也來!”
“如有背誓,天誅地滅!”齊聲響亮,直入心間。
用一碗血換得義軍的接納,這實在是隻賺不賠的買賣。走出熱鬧的土房,我置身雨中。真是一群很淳樸的漢子,若以誠待我,我定不違約。
“豐兄弟!”齊大志跟出房門,親熱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那劫銀的事?”
“改明兒你們派個人去北苑的雲浪紙齋,就說是豐大人派來催貨的。”我一轉腕,血水共著雨水自銷魂劍身飛離,“然後掌櫃會問是要夜色闌珊箋,還是寒月無影箋。”
齊大志眨巴著大眼,靜靜地等候下文。
假面下的臉皮微熱,我嚅嚅道:“就說兩個都不是,我家大人要的是夜月……”
“啊?”齊大志側耳聽來,“什麼什麼?大聲點。”
我倒吸一口氣,用涼薄的空氣衝散體內的灼熱:“我家大人要的是夜月同眠箋。”
“哦。”
“大志,此處不宜久留,散了吧。”我當下轉身,掩住臉上的羞澀,“陶館裡也有人監視,古意他們雖然藉口去花樓讓你出來,可不能離隊太久啊。”
“我明白。”他應了聲,跟著我走出民宅。
“劫銀後莫貪財,將軍餉沉入江中吧。”雨水滑入我的衣領,一陣延綿而下的冰涼,“畢竟攜帶重金走不遠,沉江誰也拿不到,這樣最安全。”
“嗯。”
汾城的民舍沒了前幽的精巧,光禿禿的土牆藏在奢華的樓宇後,在淺黛色的夜裡顯得格外淒涼。
雨輕輕地下,靜聽瀟瀟還淅淅。
“我家大人要的是夜月同眠箋。”身後的大志不停地默唸,“我家大人要的是夜月同眠箋。”
他每說一字,我的臉頰便被催熱數分。
“夜月同眠啊,嘖。”他一撫掌,“真他孃的好意境。”
這一聲響將我驚飛,玄色長袍迎風翻動。我急掠於屋簷樓角,二月涼冽的春雨依舊驅不開我臉上的燥熱。宋叔啊宋叔,你為何將眠州的暗語改成了這般模樣,讓我如何自在、怎麼自在啊
避開巡夜的護院,我飛下牆頭,快速鑽進暖室。
“大人。”豔秋乖巧地遞上一杯熱茶。
我捧著茶捂了捂手:“那封信寫好了麼?”
“好了。”豔秋從案下取出一張灑金信箋。
我細細看去,不禁面露喜色:“太好了,豔秋你真了不得。”
他眉宇間藏不住喜色,整個人頓時鮮活起來。兀地,他收了笑,遲疑地看向一側。
我挑眉看向難得冷臉的阿律:“怎麼?還疼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