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凱恩雖然不怕死，但他並不是來真的找死，一時間也前進不得。

似乎是碰巧，空地上的紙箱堆忽然塌陷，狙擊手的槍口立刻敏感掉轉，陸凱恩趁機貓腰快跑了兩步，順利轉移至安全點。

樓梯上有兩個人端著槍下來，他一人贈送一發子彈予以解決，只是自身的位置也遭到洞悉，火力攻擊從若干個方向襲來，他迅速臥倒，在門口幾個同事的掩護下朝紙箱堆匍匐而去。

沒猜錯的話紀斯就在那附近，陸凱恩可不會真的以為剛剛是“碰巧”。

“喂！”

大型加工機器後面傳來一聲低到幾乎難以察覺的呼叫，陸凱恩回頭，紀斯小半邊臉從後頭露出來，正衝自己微微地笑著。

他沿著窗下的陰影爬過去。

紀斯“熱情”地撲上來，卻是去陸凱恩的口袋裡摸彈夾。

陸凱恩沒什麼反應，他眼睛裡只看到紀斯胡亂紮起來的左腿和布條上面滲出的大片血跡。

“你中槍了？”

紀斯翻了個白眼，“那是誰啊，關鍵時刻給我打電話。”

“怎麼樣？”

“出血不嚴重，估計沒傷到大動脈。”

陸凱恩頓時放下心來，只要不會死，受傷什麼的在他的觀念裡都是小事。

一旦這麼想，相對之下的“大事”就浮出水面了，他兀自笑了笑，用揶揄地語氣問道：“那麼，是我的電話讓你暴露了行蹤，還是說──讓你分了神？”

紀斯很明顯地怔了一下。

“吶，紀斯。”陸凱恩模仿前一天晚上對方的口吻。

“……”

“你暗戀我，喜歡我卻不敢讓我知道。”

“操……”紀斯背對著陸凱恩慢悠悠地吐了一個髒字，然後掉過頭來，非常平靜的一張臉，“你能別在這麼不合時宜的情況下討論這個問題嗎？而且我以為上一次我們已經對此達成了共識。”

陸凱恩牽了牽嘴角，在昏暗的光線下他的眼睛像野獸一樣明亮，帶著邪氣與壓力，“吶，紀斯，敢不敢跟我打一個賭？”

紀斯遲疑地盯著他。

“一直呆在我身邊，看我最後會不會愛上你。”

紀斯原本緊繃的神情一絲絲舒展開來，慢慢變成了星星點點的笑意，他挑釁地抬抬眉毛，“你拿什麼來跟我賭？”

陸凱恩假裝慎重地思考了一會兒，跟著不疾不徐地道出答案：“還剩下大半輩子的無聊人生，怎麼樣？”

陸凱恩對於人生中可能出現的愛情一點期待也未曾抱過，他沒有興致去追求任何不切實際的虛幻，與那些浮誇空洞的東西相比，他更為熱衷的是激情澎湃的生活本身，而他知道紀斯總能給他帶來驚喜。

想到以後的日子裡可能要遭遇的充滿樂趣的挑戰，陸凱恩骨子裡的血液都快要燃燒起來。

這個賭打得絕對划算。

哪怕最終的結果是自己輸掉。

紀斯坐在原地靜靜地眨了幾下眼睛，突然起身幹掉了一個剛露頭的家夥。

他站在那裡，高高在上地俯視著陸凱恩，臉上是久違的恣意張揚的神采，就如同第一眼見到的從未變過，令人心驚的耀眼。

他抬手把槍口對準陸凱恩的額頭，模擬開槍的動作，口中配合“啪”地一聲響，“陸sir，你──輸定了”

陸凱恩“呵呵”地低聲笑著，猛地撲上去抱住紀斯的腰打了個滾，一排子彈從他們身側掃過。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紀斯對他來說和其他所有人都不同，那是因為──如果說陸凱恩是隻野獸，那麼紀斯就是註定與他為伍的同伴。

他們的本質絕對相同。

我真有點喜歡你了。陸凱恩在心裡跟自己這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