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子撒下去也沒多久,只長出三三兩兩的嫩苗。
她對草藥有一種天生的愛護,小心地一株株施了肥,捶著腰緩緩站起來。
一個眼熟的府役走過來稟道:“醉菊姑娘,大人說了,他出城去,怕是趕不回來吃飯了,請您自己先吃。”
醉菊“嗯”了一聲,悶悶的。
番麓這人,在面前時恨不得他快點消失,一不在面前,又不覺有點鬱鬱不樂。
“晚飯就送屋裡吧。”
晚飯送上來,醉菊獨對燈影,隨意挾了兩三筷,就失了胃口。
看來雲常的軍糧隊又在且柔城經過了。三不五時來這麼一次,真叫人心煩。
想起軍糧,不由又想起不知身在何方的師傅,還有芳魂渺渺的娉婷,看著自己的身影孤零零倒印在牆上,醉菊更是難過。
放下筷子,不知不覺眼圈就紅了。
有那個可恨的番麓在,雖然總讓人氣得牙癢癢的,倒沒有此刻這般心酸。
醉菊舉著袖子抹淚,一陣調笑聲忽然從窗外飄了進來,有男有女,不一會,又有女子嘻嘻笑著,嬌作的唱起了小曲。她站起來走到門外,正巧瞅見一個小丫頭從原裡經過,朝她招了招手,蹙眉問:“又是哪個來了?這般吵鬧。”
小丫頭答道:“還不是那兩個什麼大人,又來了。杜師爺叫了個什麼春的紅牌,正陪他們喝酒唱曲呢。”
醉菊知道這兩人倚仗得了何俠垂青,給番麓惹了不少麻煩,也是滿心厭惡,朝燈火通明的閣樓上瞪了一眼。心想回房去也會被吵得煩躁,索性出了門,到府後的小車邊走走。
到了小亭邊,晚風拂面,果然比那邊舒服多了。醉菊心情稍好,坐在亭裡,正琢磨著番麓不知什麼時候回來,忽然聽見身後悉悉簌簌的腳步聲,心波微漾,脫口道:“大壞人,你回來啦?”回頭一看,臉色赫然變了。
大腹便便的葡光在閣樓裡喝了個八成,見弟弟葡盛拉著那叫迎春的紅牌就要當場做好事,乾脆自己也扯了個叫桂花的下樓,打算找個房間,樂上一宵。
不料喝得多了,下樓時暈乎乎地停了幾次,再一回頭,已經不見了那位桂花姑娘。天色已黑,他在院中到處撞,居然撞到了小亭邊。
忽然聽見一把清脆悅耳的女聲道:“大壞人,你回來啦?”
葡光抬頭一看,月下一個女子俏生生坐在那裡,姿色當真不錯,頓時大叫好運,色眯眯笑道:“寶貝,我這就來了。保管叫你欲仙欲死……”仗著酒意,向前一撲,摸到嫩滑的小手,便把難看的臉往上挨。
醉菊一下沒提防,被他一碰,才“呀”一聲驚叫,從石椅上霍然跳起,伸手一推,把滿肚肥油的葡光狠狠推到一旁。
手上被摸過的地方一陣滑膩噁心,醉菊從小跟著師傅,受人敬重,除了那該死的番麓,還沒有哪個男人敢調戲她,想想還不解氣,又靠上去,“啪啪”,給了他兩個嘴巴。
她是女子,又很少打人,勁也不大。
葡光捱了兩記巴掌,不但不退開,反而渾身酒氣地蹭上來,淫笑道:“好香的手,小美人,再給哥哥一下。我倆有來有往,你賞哥哥香掌,哥哥賞你肉棍吃。”
醉菊哪裡聽過這些,不懂他話裡意思,倒是愣了一下。還沒張口答話,一支利箭破風而來,簌一聲,正中葡光胸膛。
這一箭來得毫無預兆,又急又準,葡光眼睛像青蛙似的往外鼓了一鼓,連聲音也沒出,身子就軟軟癱了下去,倒在醉菊腳下。
醉菊吃了一驚,向後猛然退開一步,脊背正巧撞入一個人的懷裡。她驚惶地回頭,瞧清楚身後人的臉,頓時鬆了口氣:“是你……”
莫名其妙安下心來。
番麓臉色極為難看,在原地瞪著眼睛站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