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敗的婚姻,和一些寫在法律文書上面尚未落實的財產。認真算起來,我們結婚不過七個月零十二天而已,長短恰好跟Cheryl…Ann的那一段相似,卻要花上一年的時間分居,然後才能離婚,相當的諷刺。
在牽涉到外國人的離婚案件裡面,監護權和長期居留權就像是蛋和雞的關係,只怕州法院和聯邦政府移民局誰都不願意先出手給你那隻孵得出雞的蛋,或者是下蛋的雞。而一旦搞定了其中一個,另一個也不成問題了。
Lyle在監護權的問題上退讓了一步,使得我可以留在美國看Caresse長大。但是反過來,我不能隨便帶Caresse去其他地方,即使出州境也要享有共同監護權的另一方允許,更不用說其它國家了。我像是被禁錮在紐約,沒什麼可能去其他地方生活了。與此同時,我鼓勵自己往積極的方面想,好讓自己相信即使是在紐約,我也可以開始新的生活。而新生活的第一步莫過於找一份新工作了。
我動手寫了簡歷,給久未聯絡的朋友和舊同事打電話,約人家吃飯,打聽合適的機會。好笑的是,他們或者她們,不論男女,對我突然結婚又閃電般離婚的經歷更感興趣,有人同情,有人打趣,有人感嘆。
“Rich husband; followed by rich divorce。 It’s not too bad。”一個法學院的女同學這樣說,也不知道算是安慰呢,還是真心羨慕。
我全不在意,過後想起來,覺得自己真的不同了。如果換在從前,我不會允許自己考砸任何一場考試,做壞任何一件小事,我總是以為一旦砸了,肯定沒辦法在熟人面前抬起頭來,非得跑到無人島上躲很長時間,直到所有人都忘記我這個人不可。但是現在,我搞砸了最大的一件事,反倒無所謂了。
我不像從前那樣簡單,完美,鋒芒畢露了。我的簡歷上有整整一年尷尬的空白時間;身邊有個才幾個月大小孩子要照顧;租房子的時候婚姻狀況欄裡填的叫人難堪的“分居”;我身體不如從前好了,換季的時候總會感冒,每個禮拜要到精神醫生那裡報到,記性也差了,小腹上還有條十三厘米長的疤痕。然而,長大似乎總是一瞬間的事情,以上種種,我說起來都很坦然,我甚至覺得自己變得更好了。
曾幾何時,我總希望能跟所有不完美的人和事絕緣。對自己要求頗高,對別人更甚。人品差的,懶惰不上進的統統走遠,私地下還歧視長得難看,有殘疾,或是時運不濟的人。而在所有這一切經歷之後,我開始覺得自己像一隻會走路的不沾鍋一樣好蠢。同時驚訝的發現,事實上,正是不幸、缺點、加上偶爾的軟弱和懶惰,讓你看起來更加親切而真實,讓原本陌生人和人互相需要,越走越近。
Rona,Nick和其他幾個朋友推薦了一些職位給我。不和Caresse在一起的時候,我就在曼哈頓四處奔走。在辦公室、餐廳或是咖啡館裡和不同的人見面,握手,一遍一遍的介紹自己,回答問題,不厭其煩的解釋為什麼會辭職,又有一年時間沒有出來工作。一個月下來,我一無所獲,有時是人家看不上我,有時是我覺得工作不適合。我不再是一個人,我在找工作,也在找一種生活方式,那種讓我可以為自己做些有意義的事情,同時又有時間陪伴Caresse長大的生活。我想要做的比“媽媽”更多,我想要成為她的朋友、夥伴,甚至,有一天,做她的楷模。
十月底的一天,我到第六大道和四十五街交界處的一間諮詢公司面試,接待我的男人,頭銜是高階經理,名字我早已經忘記。但卻始終記得自我介紹之後,留在他臉上的表情,好像在說“生孩子生昏了頭的女人”。那天晚上,Nick約了我吃飯,一杯清酒之後,我把那個傢伙的臭德行很罵了一頓。
他聽著,很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