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幾日沒有回伯爵府去?”
“啊,是。”她突然說話把阿依嚇了一跳,連多答一句都忘了。
“夜裡住哪兒?”
“醫案閣。”阿依老實回答。
“是嘛。”芳憐表情淡淡的,埋頭讀書,不再說話。
阿依一時摸不著頭腦,搞不清她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黃昏時分,眾人都收工回家去,阿依本打算今天跟紫蘇一同回伯爵府好好梳洗一下,剛走到門口,忽聽芳憐冷淡地說了句:
“我要給護國候府做十盒三參玉容丸,你留下幫忙。”
“是。”阿依下意識回答完畢才想起來感到驚奇。
夜闌寂靜。
阿依剪了剪燈芯,站在工作臺前給芳憐打下手。藥童是不被允許觀看藥師製藥的,而今天她終於能近距離從頭至尾地觀看芳憐製藥。
“芳憐大姐,你為什麼能知道你抓的藥一定是幾錢呢?”終於,她憋不出好奇,輕聲問。
芳憐的手停了停,正當阿依以為她不會回答時,只聽她說:
“和周掌櫃以手秤藥的道理是一樣的,沒有訣竅,唯手熟爾。”
頓了頓,她難得多說一句:“我學制藥時曾把所有能變成粉末的東西全部變成粉末進行練習。”
阿依驚歎地瞪圓眼睛,恍然。
虛掩的門外,秦泊南笑眯眯地站在暗影裡。紫蘇沉默了半晌,忍不住問:
“師父,為何要把解頤放在芳憐身邊?”
“你也覺得她不再問診很可惜吧,明明有著那樣出眾的天賦,卻因為那種事受到重創,我覺得如果是那孩子在她身邊的話,也許能讓芳憐重新開始。”
“師父就那麼相信那個孩子?”紫蘇覺得他這一點很難理解。
“啊呀,紫蘇,莫非你是在嫉妒為師信任那孩子?”秦泊南笑嘻嘻地問。
“師父……”紫蘇霎時臉黑如炭。
夜風乍起,秦泊南一邊往外走一邊滿足地笑說:
“她們大概會玩一整夜,我們就先回去吧。”
紫蘇無語地跟上他,又忍不住回頭望望。
翌日午飯時阿依坐在飯堂裡盯著碗裡的白飯,想了想,忽然挖出一團捏碎了在那裡揉啊揉,揉完還顛了顛重量,這時忽聽背後有人說:
“我說讓你找粉末練習,可沒說讓你把飯粒捏成飯糰。”
阿依嚇了一跳,回過頭,芳憐已冷淡地坐在她身旁,開始吃飯。就在這時,小棗突然從外邊衝進來嚷嚷:
“外邊來了一個好奇怪的人,瘦得像骨頭,肚子卻這麼大,像有了娃娃的女人一樣,連走都不能自己走,下了車進咱們醫館都是被抬進來的,聽說是從阜陽縣來的,特地找咱們東家求診。”
阿依愣了愣,忽然丟下碗筷跑出去,這可是極難得的見習機會。
芳憐彷彿明白她心中所想,望著她扔下的碗筷,沉默了片刻,冷冷一笑,諷刺道:
“真是可笑,這麼熱心究竟是為了什麼,要不了多久你就會明白了,就算你救過再多的人,他們也不會感激你,明明沒有做錯,可只要不遂他們的意,他們就會說女人只配嫁男人生娃娃,女大夫是天下最荒唐的笑話!”
她彷彿想到了讓她最為痛恨的往事,狠狠地捏了捏筷子,仰起頭深深嘆了口氣。
阿依跑到大堂,果然見到了小棗口中的男人。這男人約莫四十來歲,全身骨瘦如柴,唯有腹部膨脹如鼓,躺在擔架上被兩個家人抬著直接上了二樓。從穿著和跟隨的兩個家丁來看,這人大概是阜陽縣的某個土地主。
阿依跟著跑上樓,小棗卻沒她膽子大,老實地呆在樓下。阿依跟著擔架剛要進入病房,土地主的隨從急忙攔住她,很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