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個丫頭而已,即使你可能會不甘心,但事實可不是那麼容易就會改變的。你還是一個孩子,有些不自量力的想頭也不是不能明白,可是妄想太多就不好了,一個丫頭最後只能配一個小廝,這才是你最好的歸宿,懂了嗎?”
阿依被她強迫抬頭望著她的眼睛,那一雙媚態橫生的杏眸裡此時蓄滿了簡單易懂的陰鷙、壓迫與警告。
四姨娘的手筋出奇地大,阿依覺得自己的下頜骨都快被捏碎了,讓她深深地覺得這位四姨娘從前該不會種過田吧。即使下顎被捏得生疼,阿依卻仍舊一言不發,只是用一雙漆黑得彷彿見不到星辰的午夜一般的眸子平靜地望著她,森黑無垠,看不到一點波瀾,沒有半絲動搖。
這樣的眸光讓四姨娘越發覺得惱火,硃紅的唇角冷峻地抿起,森冷地望著她,手勁更大。就在這時,一聲陰沉的低喝挾著薄怒自不遠處傳來:
“你在做什麼?”
四姨娘嚇了一跳,杏眸裡積蓄的陰鷙如鏡面一樣被赫然打碎,她嫵媚的雙眸又一次恢復了往日的溫婉嫻靜,不慌不忙地收回手,轉過身對著從橋對面負手而來的秦泊南優雅地屈了屈膝,綻開無懈可擊的笑容:
“婢妾給伯爺請安。”
秦泊南走過來,在阿依身旁站定,阿依亦側過身,半垂著頭深深地屈了屈膝,她的下巴被捏出的通紅印子還在,她卻沒有用手去揉。
“婢妾在和解頤姑娘鬧著玩,婢妾說自己的肌膚最近粗糙得厲害,解頤姑娘不信,婢妾就讓她摸一摸,也順手摸了摸她的面板,小女孩子果然光滑細膩,婢妾到了這個年歲真是沒有法子與這些小姑娘比較了呢。”四姨娘輕撫著自己恍若凝脂的臉頰,百媚千嬌地淺嘆了口氣。
秦泊南冷淡地看了她一眼,聲線微沉:
“你怎麼一大早就出來了?”
“婢妾正要去給太太請安。”
“不是說過這些規矩都省了麼,你回去吧,這麼早待會兒宣兒醒來該吵著找你了。”秦泊南淡淡地道。
“是。”四姨娘對著他嫣然一笑,再次屈了屈膝,看都沒有看阿依一眼,彷彿從來沒有將她放在眼裡,翩然轉身,扭動著纖細的腰肢揚長而去。
阿依仍舊半垂著頭立在原地,即使四姨娘已經走了,她還是一言不發,漆黑的杏眸彷彿不見一絲波瀾的深水黑湖。
秦泊南轉過身,望著她雪白尖俏的下巴上還殘留著通紅的指印,眉尖微蹙,對著她的臉頰伸出手去。阿依眼眸微閃,然而下一刻,他伸到一半的手卻戛然而止,有些尷尬地停在半空中,頓了一頓,訕訕地收回去,抿了抿嘴唇,輕聲道:
“你的衣服已經送來了,你回去試試看,雖然尺寸應該沒有多大問題……若是不合適,晚上宮宴之前還能改。”
阿依默了片刻,輕聲回答了句“是”,低著頭,轉身向垂花門的方向走去。
秦泊南立在石橋之上,眸光如鏡地望著她快步遠處的背影,良久,直到眼眸微微乾澀,才抬起頭,望著頭頂今日湛藍的天空,長長地嘆了口氣。
石橋的另一頭,一大片茂密的牡丹花障中,四姨娘遠遠地望著,握著帕子的手緊了一緊,眸光冷冷地沉下去。
……
宮宴在酉時整進行,因為絕對不能遲到,所以從濟世伯府與皇宮的距離以及各種意外發生的可能性來算,阿依和秦泊南必須要在申時四刻時出發。於是在天空連半片暮雲都還沒有之時,葉媽媽已經帶著府裡幾個擅長梳頭打扮的丫鬟魚貫進入,將阿依丟進浴桶裡前前後後地洗刷一遍,又進行從頭到腳的華麗保養,這些明明前兩天都已經做過了。
葉媽媽一邊讓人“修理”她,一邊繃著一張臉進行長篇說教,丫鬟能夠被皇上召見入宮是濟世伯府的福氣,一個勁兒警告她切不可野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