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四弟過獎了。”我側頭看著他刀刻般的臉,堅挺的鼻樑,心如小鹿般跳個不停,見他回頭看我,忙轉頭他顧。
走到前面林中,忽然有一股幽香從暗處飄來。“是梅花,”我大喜道:
“好啊,我們去踏雪尋梅吧。”鐵穆耳笑道。拉著我的手,向林深處縱身而去。
幾枝紅梅開在潔白的雪花中,我輕輕走過去,伸手摘下一朵,送到鼻端,聞了聞,笑道:“怪不得詩中說,梅花香自苦寒來。這種香味果然不同尋常。”
鐵穆耳道:“四弟若是喜歡,我便把這棵梅樹移到四弟家中種下。”
我笑道:“不必了,梅是四君子之一,性本孤傲高潔,若把它移到深宅大院中,怕是要抑鬱死了。哪裡還能開出這樣美麗芬芳的花朵呢?”
鐵穆耳聞言,低頭沉思起來。
我看那樹上梅花頗多,口中唸了幾句罪過,伸手摺了一枝有骨朵的。鐵穆耳道:“要不要二哥幫你多折幾枝?”
我道:“不用,只此一枝,小弟心中已有不忍。就讓它們依舊在樹上綻放吧。”
鐵穆耳嘆道:“四弟真是心地善良之人,只是世途險惡,害人之人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我聞言想到那些放暗箭的人。驚道:“二哥,莫非有人要殺你麼?”
鐵穆耳笑道:“那些宵小之輩,從未放在我的眼中,只是恐怕要連累四弟,不如等出了這川中,我便叫阿罕送你去雲南吧。”
我急道:“二哥,你如今身在危難之中,四弟絕不能就此離去。”
鐵穆耳看著我,眼中神色變幻不定,良久道:“四弟,謝謝你。”說完伸出雙手握住我的手,放到他的胸前。兩眼深深地看著我,我忽然心慌起來。猶豫了一下,還是掙脫他的手,轉身飛快地跑了。
晚上,川中縣的大祠堂內,坐滿了前來看戲的鄉紳富豪。今日演的是新劇《白蛇傳》。幾位鄉紳言道:“這是什麼劇,怎得從未聽過?”另一人道:“聽說是一個少年公子寫的,是部新劇,不知好不好看?”正在這裡議論,臺上忽然響起樂聲,戲開始了。白娘子帶著小青緩緩登臺,輕舒歌喉唱道:“今日我白素貞要尋找恩人,千年前他救了我性命,……。”
我和鐵穆耳坐在樓上的包廂中,鐵穆耳一坐下,便輕輕握著我的手,我的臉早已紅得跟胭脂似的,又不好意思用力掙脫。看臺下已經演到斷橋相會那一節了。梢公搖著櫓唱道:“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手難牽。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若是千啊年呀有造化,白首同心在眼前。若是千啊年呀有造化,白首同心在眼前。……”
臺下的人早已聽得如痴如醉。我心道:好成功啊。抬眼看鐵穆耳,他也正微笑地看著我。我輕輕低下頭,不敢看他。過了許久,響起一陣掌聲,叫好聲。今日的戲已經演完了。觀眾們陸續出場。阿罕在身後道:“恭喜柳公子,這次募捐得了一千兩銀子。”我笑道:“太好了,可以給災民蓋好多帳篷了。”鐵穆耳含笑道:“不如我們明日到大船上慶祝一番,我已經準備了蒙古奶酒和烤羊腿。不知四弟肯不肯賞光?”我低聲道:“不了,小弟還要繪製這一路的地圖,還要寫下面的劇目。”鐵穆耳道:“也不急在這一時,答應二哥好嗎?”我含羞點了點頭。抬頭看著他微笑的眼睛,心中惶然不安。
第五卷 世事如棋 第十八章 黯然離去
夜色漸深,想到鐵穆耳明日之約,我在房中坐臥不安,一忽兒高興,一忽兒擔心,忽然想到皇甫少華,不知他現在怎樣了,那日我突然離去,小蘭會不會生我的氣,還有柳姑娘和柳大俠,他們好心趕來救我,我卻悄悄走了,連告辭都不曾說一句。真是太沒義氣。想到這裡,一時心內亂如麻,看看窗外明亮的雪光,我索性披了斗篷推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