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汪洋渾身一僵,壓抑在身體裡的那條毒蛇衝撞著他的心口,要把他平靜的外表吞噬殆盡,他側頭,啪嗒一下,捏斷了香菸。
滾燙的火焰熄滅在他掌心,顧汪洋卻感覺不到任何疼痛。
「什麼?」顧汪洋的目光忽地咬住他,視線從底下挑上來:「你說什麼?」
易知秋可以為了他挨易宴的拳頭,婁牧之也可以,面對顧汪洋,他什麼也不怕。
「我說,」婁牧之不卑不亢,做好了捱打的準備:「我不會離開他的。」
顧汪洋眼裡閃過不可置信,震驚,失望,他猛地站起來,飆風般沖了過來,抓住婁牧之的肩膀。
「你說什麼?」顧汪洋幾乎是貼到他的鼻尖:「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
掐住婁牧之肩膀的手指驟然收緊,他幾乎以為顧汪洋要打他,婁牧之偏開臉,半響過後,卻沒等到料想中的拳頭。
他小心地睜開眼睛,只見顧汪洋眼神癲狂,不同於易宴的傷心,他是憤怒,洶湧的憤怒,像一條即將衝破堤壩的長河 。
顧汪洋掐住他的肩頭,將他死死摁進胸膛:「小牧,你清醒一點,你是我的,是我的!」
婁牧之怔住。
顧汪洋死命按著他,像是要把他四肢百骸,心臟脾肺,連同他的骨與血都揉進自己的胸膛,嘴裡不斷重複那一句:「你是我的。」
這句話像古遠而詭秘的詛咒,就在這一刻,婁牧之覺得自己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攫住,那隻手化為了青面獠牙的怪獸,吞噬著他的恐懼,用尖牙撕咬他的皮肉,再合著冷酒一口一口吃下去。
婁牧之回過神來,他在顧汪洋懷裡掙扎,只覺得肩膀快被勒斷了,好不容易從他臂彎下逃出來,他揉著一邊肩膀:「您弄痛我了。」
說罷不等顧汪洋反應,婁牧之撒腿就跑,他嘭一聲關上房門,脫力般靠著門滑坐下去。
窗外的寒風森冷尖叫,顧汪洋側頭,目光幽然地盯住那扇白色房門,他額頭青筋暴起,雙手不住發抖,搖搖晃晃的水晶吊頂懸在他頭頂,他的側臉浸在昏暗裡,地上影子看起來十分詭異,像無數巨型甲蟲傾巢而出,在地板上劃出一陣又一陣尖利的怪音。
第50章 風雪欲來
婁牧之沖回房,連忙上鎖,他靠著冰冷的牆壁,恐懼從腳底延伸出來,爬遍了他的全身,他深吸一口氣,唰地拉開窗簾,眺望著對面那棟黑漆漆的複式樓。
這一刻,婁牧之迫切地想見到易知秋,他想著,只要讓他遠遠地看他一眼,他就什麼都不害怕了。
他站在窗外吹冷風,幾乎站了大半夜,大概是凌晨四點多,玻璃窗似乎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婁牧之立即俯過身子,穿過香樟樹的縫隙,見到站在樓底的易知秋沖他揮手。
冬天的香樟樹凋零枯敗,銀輝穿過光禿禿的樹幹漏下來,跳躍的光斑落在易知秋肩頭。
婁牧之好想他。
月亮被雲層遮住的最後一瞬,他就來到了他面前。
婁牧之又驚又喜,嘴唇嗡動想要說點什麼。
樹底下的人立刻對他比了個「噓」,又指了指左邊,短短几瞬,人已經爬上了樹。
「你從哪過來的?」婁牧之緩緩推開窗戶,忙朝易知秋伸出一隻手,好在這棟小樓年年維修,窗戶不卡殼,只要輕一點,幾乎聽不到什麼聲音。
「那邊有水管,還挺結實,一路踩著就這麼翻過來了,」易知秋長腿一跨,輕巧落地。
「手怎麼這麼涼?」遞過來的那隻手涼得像冰塊,易知秋用掌心覆住,小心地搓了搓:「大半夜的不睡覺,站這吹冷風算怎麼回事。」
「睡不著。」婁牧之說。
易知秋抓住他的手腕,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