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羨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大亮。
門外傳來程彥昭的聲音。
“他還沒醒?他不是一天就睡一兩個時辰嗎?”
“你們是不是終於跟他熬不了,一棒子將他打暈了?我說什麼來著?就應該早點動手,反了他,小爺給你們撐腰。”
沒有人回應程彥昭。
程彥昭依舊聒噪地道:“這就不對了吧?就算心疼你們家大爺,也得挑個時候,昨天夜裡小爺我啥也不知道,還照他吩咐的像大牲口似的,跑了一晚上。”
宋羨難得睡的如此安穩,整個人說不出的神清氣爽,不過這麼好的心情卻被程彥昭的喋喋不休折騰沒了一半。
這東西就不能消停點嗎?
宋羨起身從床上下來,利落地從架子上扯下衣袍,雙臂一伸,衣袍妥帖地穿在了身上。
宋羨動手系衣釦,仔細回憶昨晚的事,不禁微微皺起眉頭。
昨天他在書房和謝良辰說話,她做了一碗酒釀雞蛋,然後他提及她父親的事,他收到訊息,趙管事父子在登州見到了她父親。
可以確定謝良辰的父親並沒有在那年六月死在海上,趙管事九月在登州看到了她父親,他十月在海上被人救下。
宋羨這樣一想,愈發覺得救他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謝良辰一家,也許這件事還無法確定,但越往下查,越覺得謝良辰的父親沒那麼簡單。
他讓人去登州海上打聽訊息,雖然這樁事過去了六七年,但仔細去查應該可以找到蛛絲馬跡。
宋羨想到這裡,隱約覺得鼻子有些異樣,抬起手摸了摸,然後他感覺到鼻端傳來的悶痛。
宋羨皺眉,腦海中一片空白,沒有與之相關的記憶,他立即又在腦海中搜羅,他跟謝良辰提及她父親的事,然後發生了什麼事?
好像他要將人送回的信函給她看,之後……他什麼都記不得了。
宋羨想來不會疏忽大意,無論何時被人問起他做過的某件事,他都會清清楚楚地說出來。
可是對於昨晚,有段時間竟然是空白一片。
“大爺。”
常安聽到了屋子裡的動靜,他緩了一口氣,讓自己看起來一切如常,這才端水進門讓宋羨梳洗。
宋羨穿戴好,去書房與程彥昭說話。
“終於睡醒了。”程彥昭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宋羨,彷彿在看從西邊出來的太陽。
宋羨一切如常,臉上不辨喜怒,撩開袍子端坐在椅子上,抬起頭看著程彥昭。
宋羨道:“見到人了嗎?”
程彥昭也正色起來:“宋旻昨晚在鎮州之後又去了祁州,祁州那邊也有人跟著,今天會有訊息送到。”
宋旻都見了誰,這些人一個都跑不了。
宋羨接著道:“這陣子戍邊軍營中有不小的動靜。”
程彥昭思量片刻:“他們想要做什麼?難不成誣陷你之後,不等朝廷來人審問,就要起兵鎮壓?”
宋羨淡淡地道:“如今與遼人的戰事暫時平息,他們留著我也沒有用處,這麼費精神謀劃了我通敵的罪名,自然不會再給我活下來的機會,至於我手下的人,他們也無法收攬,留下也是禍患,不如再給我一個兵亂的罪名,一併斬草除根。”
程彥昭知曉宋啟正一向防備宋羨,卻沒想到宋啟正會下這樣的狠手。
程彥昭道:“你到底是他嫡長子。”就連他這個外人想一想都心中悲涼,宋羨……
想到這裡,程彥昭看向宋羨,宋羨彷彿是在談一件尋常的政務,不管是宋啟正還是宋旻都是與他不相干之人。
程彥昭心中滿是怒火,這些年征戰,他們沒少為宋啟正做前鋒,剛剛安穩一些日子,就要這樣迫不及待地卸磨殺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