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良辰被送回陳家村,陳子庚也才從東籬先生院子裡出來。
陳子庚走了之後,李佑才親手沏了一壺茶,去書房裡與先生說話。
屋子裡放著炭盆,東籬先生靠在木椅上,端起茶來喝,茶水中有一股淡淡的陳皮香。
東籬先生心中一暖,子庚今日帶來了他阿姐做的蒸肉,恐怕他吃完胃口不好,特意拿了一罐陳皮茶。
這些東西都是謝大小姐親手做的,可見那孩子心思多細膩。
東籬先生看向李佑:“人抓到了,但是將遼人的眼線和姦細都找出來不容易,而且這其中恐怕並非只有遼人。”
李佑應聲:“好在宋羨對北方和宋家軍熟知,這次才能這樣順利。不管是重新挑起與遼人的戰事,還是前朝餘孽或者橫海節度使,北方落入他們其中一人手裡,都會再次陷入多年戰亂之中。”
聽說了奸細的事,雖然他和宋羨提前有所準備,但現在想一想難免還會後怕,一旦控制不住,發生了兵亂,隨時都可能迎來更大的動盪。
東籬先生道:“你也不要著急,這並非一朝一夕之事,不光是北方,其他地方就太平了?還要慢慢來,但前提是這裡要有個合適的主事人。”
李佑聽著東籬先生的話,微微有些恍惚,彷彿回到了從前,他坐在先生身邊聽先生講天下大勢。
先生說的很對,他要做的並非是將所有事來龍去脈查清楚,而是要尋個能處置這些事之人。
只要北方有他在,就不會出差錯。
李佑道:“先生是否也看好宋羨?”
東籬先生道:“不用問我,你自己不是已經看清楚了嗎?”
經歷了一樁事,就能將一切看清楚,不管宋啟正帶兵多少年,他都不如長子宋羨,更何況這次宋旻私通遼人,不管宋啟正是否參與其中,皇上都會對他起疑。
李佑拿定主意:“回京之後,我會力薦宋羨。”宋羨即便不能一舉坐上節度使之位,但可以讓宋啟正分出一半給宋羨戍守。
東籬先生仍舊品茶,彷彿李佑的話並沒有入他的耳。
李佑接著道:“先生真不與我入京?”
東籬先生又喝了一口茶,門口那盆剛剛燃盡火的炭爐裡忽然發出一聲輕微的響動。
東籬先生笑道:“快,我的栗子燒好了,定是子庚那孩子臨走之前埋進去的。”
李佑忙起身去炭火中刨栗子。
忙忙碌碌將栗子剝好送到東籬先生面前,李佑笑著看先生:“先生留在這裡也很好,京中的事交給徒兒,徒兒只要知曉先生好端端的就心滿意足了。”
東籬先生從李佑手心拿走熱熱的栗子,然後伸出手摸了摸李佑的頭頂。
這麼大的人還被摸頭頂,李佑卻沒有半點的不自在,反而覺得踏實,他的高堂早就不再世上,他心中親近的長輩唯有先生。
現在他還多了一個揹著小挎包跑來跑去的小師弟。
……
謝良辰將從宋家帶回來的點心擺在桌子上。
點心樣式雖然不多,但多做得精緻,堪比大酒樓裡賣的那些。
陳家村的孩子們連街邊的棗糕、豆糕都沒吃過,更別提盛滿了肉餡的酥餅和帶著桂花香氣的方糕了。
“這方糕比雪還白。”黑蛋忍不住讚歎一聲。
陳老太太看著村中的孩子們都到齊了,陳子庚仔仔細細地數了糕點的數目,每個人分不到兩個,但是可以換著吃。
“一人一塊,”陳老太太道,“都洗乾淨手再來拿,從年紀最小的拿起。”
剩下的就給村中年長的老人。陳老太太心中算計著,吃一塊少一塊,讓她們吃吧,就像趙氏,眼看只能熬過今年了,以後陳家村再出息,她也不能跟著享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