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夫人面色微暗,氣急敗壞地瞪向蘇逢吉,“蘇判官,你拿此畫卷為何意?”
蘇逢吉不卑不亢地低聲答道:“當年北平王就是被此妖女所迷惑,如今北平王竟要大張旗鼓迎娶舜華之女,她如今雖年幼,倘若將來長為絕色美人,到那時夫人您難免年老色衰,只怕留下她會後患無窮!”
蘇逢吉的話正說到雲夫人的心頭上,雲夫人氣得咳嗽著蒼白的臉湧出一絲血色。
“夫人慎慮!千萬不可婦人之仁,重蹈覆轍。”蘇逢吉又加重語氣。
雲夫人又望了眼卷軸上的美人,額頭不禁突突跳得疼,她如今是整座府邸最受劉知遠疼愛的妾室,劉承訓的生母李三娘已不知下落何處,如今趁她不在,必須趕緊擁有子嗣,可偏偏又冒出個冒頭小丫頭來與她爭寵。
“不知蘇判官,有何妙計?”雲夫人伸手扯出塞在玉鐲內的絲絹,輕掩在唇畔。
蘇逢吉的嘴角微微上揚,“只要雲夫人肯協助,我定會令她死得天衣無縫!”
雲夫人的心底爬上一層寒意,咬緊牙關狠狠地念道:“蘇判官若能完成此事,以後定不忘大恩!”
而亭子不遠處的大樹後正站著劉承訓,劉承訓聽罷愀然轉身從一側離開,樹蔭間的光線下他微蹙眉,露出俊美襲人的輪廓。
蘇逢吉一得到雲夫人的許可,立即迫不及待開始安排,“快去找個八歲女童淹死,等臉泡變形後稟告北平王,就說是失足墜湖而亡,順水流到城外的河裡發現的。另外,今晚準備帶她出城,切不可洩露半點風聲!”蘇逢吉胸有成竹地望著從府邸延伸到城外的湖水,只要此舉成功,他不僅可以拉攏家世顯赫的雲夫人,更可順利從劉知遠的魔掌中救出印尤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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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漸破曉,淡灰色的天空卻仍鑲嵌著幾顆殘星,夜色下的青石板路上彷彿還蒙著一層薄霧。
“承訓哥哥,怎麼了?”印尤裳閃爍的眸子裡滿是恐懼。
劉承訓漆黑的雙目堪比夜色,他的聲音依舊冰寒三尺,“別問了,你快走!永遠都別再回來!”
“少爺,儘管放心,我務必會將印郡主送往邊塞,永不歸來。”忠心耿耿的安城伸手將她拎上馬。
印尤裳不明白這一切,她才失去了母親,如今剛認識的劉承訓又要將自己趕走,“承訓哥哥,你當真要送我走?”印尤裳近乎哭著哀求他。
“對不起,尤裳,你必須走!”劉承訓站在原地不敢看她含淚的雙眼,她是他唯一的玩伴,整座府邸裡只有同齡的她願意陪他讀書,同他學射箭,不需多言,只是靜默地望著日落,有她在左右便足矣。
孤單的童年裡他卻必須送她走,他已經沒有方法了,他將自己弄傷拖延父親迎娶她,可如今雲夫人和蘇逢吉卻要將她置於死地。
再待在這座府邸,他真的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死去。
“少爺我們走了,不然一會王爺會發現的!”安城駕馬正欲離開,印尤裳卻猛地跳下馬,她幼小的身軀幾近摔倒在地上,劉承訓嚇得慌伸手去扶,她卻已披了滿臉的淚水,“承訓哥哥,送給你,謝謝你這些日子的照顧!”印尤裳輕巧地取下耳垂上的碧玉耳墜塞進他的掌心中。
劉承訓猛然抓住她的小手,漆黑的眼眸上蒙著一層懵懂,“你可知女子贈男子耳墜,所為何意?”
印尤裳勉強衝他擠出一絲笑,“我只知道我娘說做人要知恩圖報!承訓哥哥救過我,又在府裡保護我,照顧我,所以我最貴重的物品,只贈予承訓哥哥!”
劉承訓發狠地攥住這隻碧玉耳墜,緊握的手指上骨節咯咯作響,他竟驀地從腰間拔出精緻的匕首遞給她,“拿著它,五年之內我定會找到你!”
印尤裳接過仍帶有他體溫的匕首,一滴淚落在鑲嵌其中的珍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