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一輩的名將們或死於戰場,或身老刃斷,而江山不改,依稀又有少年人披玄甲、拉白虹,不知天高地厚地越眾而出。
十年過去,還有下一個十年,百年過去,還有下一個百年。
沈易原本亂麻似的心神忽然定住了,將令牌交到蔡小將軍手裡:&ldo;好兄弟,去吧。&rdo;
蔡小將軍領命而去,沈易拆開了顧昀的急件。
顧昀讓玄鷹口頭傳的口信殺氣騰騰、不留餘地,令件中寫得卻是理智分明:&ldo;蠻族殊死一搏,猶如困獸之鬥,且十八部落之間先前已生嫌隙,實難長久,頭天最難撐過。而一旦戰線守住,只需遛他們幾天,蠻人必定一盛二衰三竭,此時再停戰遣使繼續挑撥離間,日後北疆或許可以一勞永逸,謹慎小心,也不必畏懼。我雖身不能至,亦與玄鐵三軍同在。&rdo;
沈易一時間眼眶都有些發燙:&ldo;傳令各部,拖住他們,堅守!&rdo;
而那遊刃有餘地吹牛說自己和玄鐵營同在的顧昀,在寫這封信的時候並不那麼輕鬆,他好不容易才將手穩住,及至完成蓋印,手邊的戰報摞起了一層。
長庚不知是為了讓他安心還是怎樣,專門指定了一隊輕騎往返戰場與帥帳中間,第一時間呈遞戰報。顧昀畢生少有不用親自上陣的戰役,這還真是個頗為新鮮的感受,帥帳中,沒有多餘的資訊來打擾他的思路,不用躲避明槍暗箭,也不必受戰場中激憤情緒的影響,以一種幾乎是旁觀者的視角居高臨下地看這個戰局。
剛開始的對戰考驗的是江北大營基礎巡防是否嚴密、水軍是否足夠警醒,鍾老將軍和顧昀打了個很結實的基礎,所以很容易就扛住了西洋軍的狂轟濫炸。
然而把這點基礎底子打光,兩軍在實力相仿時,剩下的就要看主帥的經驗和水平了。
顧昀著實捏了把汗‐‐玄鷹將戰報念給他一聽,他就聽出對方主帥排兵布陣手法老辣,是個千真萬確的水戰高手,就算是他本人親自上陣,恐怕也得謹慎行事。
玄鷹飛奔進來,回報最新動向:&ldo;西南方向有敵軍落單艦隊,雁王殿下調整了前鋒路徑,插刀而入。&rdo;
顧昀心裡&ldo;咯噔&rdo;一聲,猛地站起來‐‐兩軍對陣時,主帥的血得熱,心得冷,與那以勇為先的先鋒不一樣。
經驗不足的人如果殺紅了眼,很容易就跟著一起熱過去了。
顧昀當機立斷要毀約:&ldo;拿我的甲來,備馬!&rdo;
長庚這一戰打得極其耗神,與京城的城牆守衛戰又不同,那時候他所需顧慮的不過城牆上下的一畝三分地,又抱了必死之心,這一次他身後卻是漫漫無邊北半個江山與數萬江北水師。
兩江水軍以前不配鷹甲軍種,鷹甲營成立時間比水軍更短,動起手來不要說玄鷹,就是北大營的鷹都比他們容易指揮。而敵軍以那近乎刀槍不入的海怪為中心,頂過了第一波高空襲擊後,漸漸掌控了戰場上的步調,長庚急於要找一個突破口,否則會被人一直壓著打,他的前鋒部隊恰好就在這時撕開了敵軍左翼,他本能地就將主力艦隊壓了上去‐‐
長庚畢竟天性沉穩細心,追了一半已經覺出不妥,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西洋軍的小艦群已經全速圍攏過來,截斷了他的後路。
&ldo;王爺怎麼辦,回航嗎?&rdo;
長庚一手心冷汗,顧昀曾經說過的話在他耳畔響起‐‐臨到陣前,誰不想死誰先死。
&ldo;往哪裡回?全速前進!&rdo;長庚冷冷地說道,&ldo;不就是後面跟著一群蒼蠅麼,不用管,原計劃捅穿敵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