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這麼多年,擁有我這樣的女兒,你是不是很挫敗?」
皇帝拍案:「暮明姝,放肆!」
暮明姝刷地起身,她淡淡道:「無論朝臣如何議論我,我知道父皇完全可以制止。父皇不制止,只是父皇也需要這種聲音罷了。你可以保你的兒子,也可以犧牲我。但我同樣可以不服,有自己的方式。
「父皇,告辭。「
暮明姝轉身出殿,大步長行,她的繁美裙裾完全沒有影響她的步伐。
大殿門「吱呀」開啟,公主修長的背影融入黑夜中,她髮鬢間的金釵因她步伐過大而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皇帝靜望。
暮明姝是所有子女中最像他的一個。
他嘆口氣:若是暮長亭擁有暮明姝這樣的野心就好了。
若是暮明姝不是女兒身,而是男兒郎,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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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明姝離開皇宮後,回府邸換了輕便的衣裳。
夜深人靜,她翻牆離開公主府,飛簷走壁,躲開夜間巡夜人。
她到了韋家在長安的私宅,進去後看到主人家的寢舍夜有燭火未滅。她靠在牆上緩了緩,屈指敲了敲窗木。
窗子開啟,披著月白色外衫的青年手持燈燭,衣袂被夜風吹得揚起。
他眼中帶著習慣性的矯飾一切的笑:「殿下。」
暮明姝靠著牆而立,他嘆口氣要出門,被她說:「不必出來,與你說幾句話的功夫罷了。」
韋浮思忖一下,說聲抱歉。他卻並沒有抱歉的意思,撩袍而坐,重新坐回那堆滿了高高公務的書案後,翻看自己沒有處理完的政務。
他如喬如松,舉手抬足間都是世家大族才能養得出的精潤雅緻之美。
他和晏傾那樣沉靜至極的人,看起來很像,氣質又很不一樣。而暮明姝有時候,是看不清晏傾的。
暮明姝道:「父皇拒絕了我和親之事,要我嫁給晏傾。」
韋浮手中筆停頓一下,微笑:「這亂點鴛鴦譜,可不太好。不過晏少卿即將回來,長安不會太平靜。殿下可以看看再說。」
暮明姝心浮氣躁:「在雲延還在長安的時候,我必須促成此事。除此之外,我真的很難得到兵馬……沒有兵馬,沒有自己的人,我寸步難行。」
韋浮頷首:「殿下想證明自己,任重而道遠。不過晏清雨……或許會帶給殿下驚喜,殿下不妨等等看。」
暮明姝垂眸,似笑非笑地看他。
她緩緩傾身,靠著窗欞,看著這個淡然無比的青年。
暮明姝慢悠悠:「徐家妹妹給我寄了一封信,說在蜀州鐵像寺中看到碑文,父皇為我禱告過。為什麼你也寄給我一封碑文?
「韋江河,你不是在北邊麼,怎麼跑到南邊去了?怎麼長安一點訊息都沒收到?林家那個小女郎,對你什麼心思?」
韋浮抬眼,眸若幽火,面容斯文,宛如美玉。只是這塊玉很冷,冷中帶些艷。
他微笑:「我誠心幫殿下,與殿下同一立場,殿下卻抓住我把柄,想要告發我?」
暮明姝冷淡下來:「自然不會。只是看不透你——你說你要查你母親的死因,我看你一直不見動作。」
韋浮搖搖頭,失笑。
他道:「我要如何動作?現在所有的事——都太小了。」
穆明珠皺眉。
韋浮抬起眼睛,幽黑的目光掠過暮明姝的肩膀,看向她身後黑黢黢的一點月亮都看不到的天穹。
他喃喃自語:「眼下,所有的事情都太小了,不足以我做什麼。我要的不是這些,事情若是不鬧大,若是不精彩,若是不滿天下都驚動——我翻案有何意義呢?」
他要將母親生平全都看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