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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人,另一些放蕩不羈的獵手在草地的篝火邊上成為野獸;釀酒匠的每壇紫蒿酒裡都散發著令人亢奮和不知疲倦的迷醉;巫師們眼中出現了天國的幻覺,女巫們掀動袍子變成了飛翔的天使;那些被笛訓練出來的女獵手則在床上赤身裸體地為他們的情人跳舞;而難以入眠的少年們則四處亂竄,偷看那些使他們急於長大成|人的事情。也在這個夜晚,煉的一家人終於真正地團聚了,他帶著一對兒女回到了燦蝶兒的身邊,他的女人在這個夜晚辨認出了他們,她擁抱親吻了她那英俊的兒子,使孤獨的羽燭第一次流出了滾燙的眼淚;她還和燦鏡兒在洗澡的時候沒完沒了照起了那面鑲嵌著巨大的水晶的銅鏡,她們娘倆在彼此的身體上一共找到了六十處一模一樣、但左右完全相反的地方……也在這個夜晚,落天兒用他那幽靈般的風箏俯瞰著這個籠罩在一片巨大、跳動的光環裡的山谷,他偷窺著那些他曾經在一個洞窟裡的石壁上看到的那些被他撫摸過的畫面,那些原本看不見表情的互相糾纏的男男女女,如今都在一片咒語般的月光下激|情澎湃地復活了。他聞得見他們身體上流淌的汗水散發出的紫蒿花的味道,聽得見他們從肚子裡發出的清泉湧動的聲音,他還看得見他們在歡騰時嘴唇上蒸發的熱氣和眼睛裡放大的瞳孔……他感到這一切使他正離開這個世界,使他向月亮之外的滿天星空中飛去;他感到他俯瞰的這個山谷從來不是在他腳下的那個山谷,他感到這個使他迷醉的地方是一個被詛咒的天國。他一半躺在這裡,一半漂浮在空中,他不知道渴望什麼,有一陣子他聽見了那條飛翔的蛇的音樂,想起了甜姑娘霓兒那無法回憶和拼接的臉龐;她就像散開在空中的星星,滿天都是她綻放的光輝,到處又都是淹沒她的黑夜;她使他在如此孤獨的夜晚中神往,也令他在無路可循的的黑暗中碎裂;她是安慰他的一個幻覺,一罈被打碎的酒,他為之迷醉,但是她並不存在。就這樣,在這個瘋狂和孤寂並存的夜晚,在落天兒快要為此窒息死掉的時候,那個從白天徘徊到黑夜的老姑娘輕輕地落在他身邊的一株紫蒿花瓣上,這個高傲的冰美人解開衣衫,變成了一隻閃光透明的大蝴蝶,她扇動翅膀帶來的一陣風吹破了籠罩在少年身上的一層燥熱的蛹殼,他從裡面爬出來後發現自己也變成了一隻渾身繚繞著風和閃電的大鳥;他們就這樣像帶著電火和風雷的兩片雲彩一樣震顫著摟抱在一起,用此前彼此躲藏此後也不能相信的愛情互相追逐,他們笨拙地互相撕咬探索著,跌跌撞撞飛在野草和怒放醉人的紫蒿花所覆蓋的山坡上,他們糾纏不清,一邊飛一邊感激著這個不需要任何表達和掩飾的、終於碰撞在一起的夢。

另一幅地圖

決心重返中原的第十七代蚩尤王煉組成了一支九千人的遠征軍。他在啟程前的某個晚上把十八個寨子的族長和軍隊的頭領們招到他的大堂裡,讓他的養子落天兒給每人發了一張羊皮紙,冷眼一瞅,羊皮紙上畫了一株彎彎曲曲、枝葉繁茂的大樹,經過仔細辨認,這卻是一幅用時間作為距離標記的地圖。它出自煉的野心和他那近乎苛刻的智慧,由日奴和夜奴最後完成。可憐的連體人必是像丈量星星的巫師和支解亂麻的織布女一樣花費了很多心血,才能完成這麼一個傑作——因為這幅地圖其實是煉為蚩尤人制訂的遠征路線和一系列龐雜的戰爭預言。它的起點是蚩尤人所在的山谷,中間連線著如同樹葉一樣的各種標記,這些標記意味著蚩尤人將要經過的那些難以想象的奇鄉異國,和密佈於中原的諸多城堡;遠征的終點在地圖上是一根火紅的羽毛,蚩尤人現在都把它稱為山顛之城。如果和煉從中原帶回來的那張絢爛奪目的原始地圖對照,這張令人費解的地圖是前者充滿蠱惑力的變形。我們今天很難解釋這幅無法複製的地圖的諸多細節,大體上,它最表面的那部分內容是蚩尤人遠征的行動目標;地圖變形的原因是路線的長度和每個地區的面積都以蚩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