蛙鳴殘荷裡,風吹銀杏黃。
餘清窈坐著閬園的鞦韆上,抬頭仰望正院中央的銀杏樹。
去歲此時,她人在秦州,所以不曾見過這棵銀杏樹的秋景。
如蓋如雲的樹冠由深綠漸變成了金黃,猶如帝王身後那金燦燦的華蓋,雍容華貴。
東宮的院子裡頭也有棵枝繁葉茂的大銀杏樹,只是時常有人料理,樹下沒有積下如此厚的一層落葉,看起來就像是鋪了一層金色的毯子。
珠流璧轉,又是一歲秋。
胸口的那個箭傷也不知道從哪一日起就再不見蹤跡,意味她徹底從上一世的悲慘經歷裡掙了出來,平平安安長了一歲。
“窈窈。”
身後有人踩著落葉走上來,他嗓音溫和,就像剛剛吹拂過銀杏樹的那陣微風,讓草木花葉都舒暢地輕顫。
餘清窈將腳尖點在地上,讓搖擺的鞦韆慢了下來,她的雙手還分握在兩邊的錦繩,臉還沒有完全側過去,眼睛就先彎了起來,好像兩枚上玄月。
“殿下……”
剛剛因失神而渙散的眸光重新聚攏,落在李策身上。
他穿著赤色圓領的窄袖袍,胸前、兩肩都有繡金五爪團龍,一條三指寬的銀玉蹀躞帶勾出他窄瘦精健的腰身,整個人神采奕然。
“讓你久等了,可是累了?”李策走到她身前,指腹在她臉頰上碰了碰,“晚間起風,冷麼?”
餘清窈伸手攬住他的腰,把臉貼在他腹前,“不冷,太陽剛剛才落下去。”
她想起今日進宮的事,又開口問道:“父皇那邊的事,殿下已經安排好了麼?”
明淳帝從去年冬日撐到了今年的秋天,中間甚至強撐著主持了一場君臣同歡的中秋國宴。
那日之後,他的身體每下愈況。
太醫建議他放下朝事,專心養病,因而明淳帝在兩個月前不得不下旨禪位給皇太子。
今日入宮,也是禪位大典前這對皇家父子最後一次談話。
明淳帝定然要交代不少東西,所以一同進宮來的餘清窈從太后的興慶宮出來後,在皇宮裡逛了一圈,最後躲進閬園打發等待李策的這段時間。
這一等就約摸過了一個時辰,太陽都落山了。
李策彎下腰,手臂從她腿彎處伸進去,把她從鞦韆上抱了起來,自己坐在鞦韆上,餘清窈則坐在他腿上。
這鞦韆原就是按餘清窈的身高打造,因而他坐上去,長腿要不往前伸,要不往後伸,鞦韆反正是不能自由地蕩起來,只能隨著他撥動的腳,前後稍稍搖擺。
“安排好了,等登基大典過後,父皇就會去錢塘的皇家別莊裡養病。”
“聽說錢塘環境優美,繁華富饒,是一個宜居的好地方。”
餘清窈說不上來對明淳帝是什麼心態,她不曾和這位帝王有過深的往來,明面上他是令人敬畏的皇帝,私下裡他又是令人看不透的公爹。
對自己的兒子,他是既寵
愛又防備。
讓李策受了不少苦,他自己也因此折損了健康,令人唏噓不已。
“皇祖母同你說了什麼。”李策手從她的後腰環到了前面,握著她有些發涼的小手揉了揉。
餘清窈低頭看著他的大手,像是在把玩什麼玉器一般,修長的指穿過她的指縫,摩挲著她的指腹,帶來一陣陣的微癢。
“……嗯,也沒說別的,皇祖母就是讓一些宮中的女官前來見了我,把她們的職責、性情、背景都大致介紹了一番,以免我日後認不出人來。”
皇太子一登基,身為太子妃的她自然也要一同受印冊封,成為皇后,從此執掌中宮。
餘清窈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只是沒有料到會是這麼快,也沒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