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虛與委蛇地寒暄了幾句,接著來護兒面色一整,突如其來地說道,“聽說白髮賊渡河北上了。”
齊王一聽就知道來淵已經與來護兒取得了聯絡,這也是來護兒大清早趕來送別的原因,只是來護兒是個什麼態度?自己送給他兩個天大人情,他是否願意給予回報?他所給予的回報能否滿足自己的心願?
“白髮賊奔逃速度太快,不待孤殺到白馬,他就渡河北上,乘著黎陽大亂之際,逃之夭夭。”齊王佯作憤懣,冷笑道,“孤此次北上剿賊,其中一個重要目標就是他。孤務必將其剿殺於河北,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來護兒大有深意地看了齊王一眼,語含雙關地說道,“今春白髮賊禍亂齊郡,大王與樵公(周法尚)、順政公(董純),還有齊郡郡丞張須陀四路大軍聯手圍剿,最終雖然重創了叛軍,迫使白髮賊不得不放棄蒙山,逃離了齊魯,但未竟全功,以致於白髮賊在逃出重圍後再度禍害通濟渠,不但直接影響到了第二次東征,還嚴重危及到了東都安全,在楊玄感兵變一事上更是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說到這裡,來護兒的語氣愈發嚴厲,“大王肩負剿賊之重任,承擔了穩定局勢之責任,但結果事違人願,而今日東都之危機,與大王戡亂不力多少有些干係,一旦追究起來,大王恐難逃罪責。”
齊王神色嚴峻,一言不發。來護兒這番話明顯就有威脅和警告的意思,這是否意味著來護兒誤會了自己,以為自己拿來淵和周仲等江左貴胄要挾他,脅迫他,從而激怒了他?
“白髮賊人多勢眾,殺不勝殺,而孤勢單力薄,又倍受掣肘,短期內實在難以斬盡殺絕。”齊王當即為自己辯解,“只要給孤足夠時間,孤必能剿殺白髮賊。”
“大王毋須解釋。”來護兒毫不客氣地搖手道,“在事實面前,任何解釋都沒有意義。”
齊王頓有不詳之感,眼神逐漸陰沉。他和白髮賊之間的“默契”在高層看來就是養寇自重,雖然沒有確切證據,但正如來護兒所說,事實俱在,白髮賊屢剿不平已經造成了嚴重後果,而聖主和中樞如果下定決心“解決”他,那麼就憑這個“嚴重後果”,就足以置其於死地。
齊王冷笑,“既然任何解釋都沒有意義,那孤倒想看看,最後誰能剿殺白髮賊。”
來護兒當即質疑,“難道白髮賊的實力已經強悍到無人可剿的地步?”
“事實俱在,毋須解釋。”齊王冷哂道。
“那就拿出證據,證明白髮賊實力強悍,證明大王已經竭盡全力,證明當下東都危局與大王並無關係。”來護兒義正嚴詞地說道,“否則,大王接下來所面臨的局面,恐怕就是步履維艱步步驚心了。”
齊王臉色驟然凝滯,心裡更是掀起驚天波瀾,而眼前卻是遽然一亮,豁然頓悟。
這就是來護兒的“回報”,來護兒終究還是顧惜兒子的性命,顧全江左人的整體利益,關鍵時刻果斷出手,幫助齊王先行度過眼前難關。齊王唯有把眼前的難關度過了,從即將到來的政治風暴中安然脫身,他才具有北上戍邊的資格,否則他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還談什麼戍邊?
歷來從政治上打倒對手都需要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比如齊王“失德”,齊王睡別人的老婆,還生了孩子,證據確鑿,無從抵賴。這次也是一樣,齊王剿殺不了白髮賊,眼睜睜看著白髮賊劫掠通濟渠,危害東都安全,引發東都風暴,導致二次東征失利,南北關係惡化,國內外局勢急轉直下。這個罪責就嚴重了,一頂大帽子扣下來,齊王哪裡還有翻身的餘地?
齊王躬身致謝,雖然從來護兒的嘴裡獲悉聖主和中樞已經決心解除他這個禍患,自己已面臨生存之危,心情非常沉重,但來護兒能在此刻指點迷津,還是給了齊王更多希望,讓他放棄了所有不切實際的幻想,堅定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