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爾佳氏深吸了一口氣,便將脖子放到了白綾上,有些可惜地想,其實應該開著窗子的,然後便踢開了墊腳的凳子,先湧上來的是窒息感,然後便是頸首斷裂的疼痛,最後便是肉體與靈魂的分離。
最後的彌留之際,瓜爾佳氏想,真可惜,沒能嘗一嘗石榴,甜甜嘴就上路了。
屋子裡砰的一聲巨響,李金桂如何聽不見?她只是不停地動著筷子,往嘴裡塞著飯菜,今日這麼好的菜,不多吃一些豈不是可惜了?直把自己撐了個肚圓,李金桂也不肯放下筷子。
情緒起伏之下,李金桂一口血嘔了出來,只是這一次她沒有找個沒人的地方,也沒有用手帕捂住嘴,來掩飾自己的虛弱。其實從入冬以來,李金桂便覺得自己的身體一日日的衰敗,為了孕育新生命而被強行凝聚的生命力在消散。
想來,李金桂服用的這種秘藥,不能讓李金桂痛痛快快地死去,她要掙扎著,飽受痛苦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李金桂不甘心地想著,早知如此,自己當日就不該跟蘇培盛磨嘰,直接強闖進去,跟四阿哥成就好事,有這個孩子在,怎麼也能享受十個月皇家富貴,而不是在這個破舊院落裡,忍受著瓜爾佳氏這個瘋婆娘等死。
因為害怕被瓜爾佳氏嫌棄吐血不頂用,李金桂一直小心翼翼地瞞著瓜爾佳氏,其實也不難,畢竟瓜爾佳氏除了她的屋子,哪裡也不去,整日看著窗外的枯草和一棵瘦弱的樹苗,動也不動。
李金桂還害怕自己瞞不住的時候,瓜爾佳氏會直接找侍衛把自己扔到亂葬崗去,畢竟瓜爾佳氏肯定不想去錦軒裡死人。
李金桂都打好了腹稿,怎麼請求瓜爾佳氏讓她在去錦軒待到生命最後一刻,她甚至為了體現自己的價值,還費盡心思救活了瓜爾佳氏窗外的石榴樹。
只是沒想到,竟然是瓜爾佳氏先走一步。李金桂從宜修出現的那一刻開始,就有些預感到事情的走向了。這倒不是因為李金桂聰明,而是因為來送飯的小太監嘴碎。
這個小太監總願意跟門口看守的侍衛聊上兩句,李金桂就隔著門聽他們閒聊。
最近的話題就是齊月賓害年世蘭小產,小太監跟侍衛後怕地說,“蘭韻別苑的人現在跟瘋了一樣,誰曾經跟年側福晉接觸過,都要排查一遍。你說我一個送飯的小太監,隔著不知道幾個人,就給年側福晉送過一次飯,被盤問了半個時辰,真是倒黴催的。”
侍衛也抱怨說,“別說你們,我這個冷宮看守的都被盤問了不少次,這地兒是偏僻,可不代表我能看見所有的陰謀詭計啊!再說了,誰沒事溜達到去錦軒來商量壞事。”
小太監同情地說,“誰讓齊庶福晉下藥的事兒有蹊蹺呢。上面一張嘴,咱們跑斷腿。受著吧!只期望王爺和福晉快把這件事了結了,別再折騰人了。”
侍衛比小太監對外面的形勢瞭解得多,滿面愁容地說,“這事兒沒那麼簡單,年側福晉還沒醒呢,等醒了,才是狂風暴雨來臨的時候。”年家一脈相傳的暴脾氣,年世蘭會放過齊月賓嗎?
說著說著,小太監有些好奇地問,“你說,年側福晉小產的事兒,真是齊庶福晉乾的嗎?”要真是齊庶福晉動手,那也不能讓年側福晉抓著啊!
侍衛搖頭,“不知道,你也別多想,性命要緊。等上面出結果了,咱們統一口舌就得了。”好奇心害死貓,也會害死人。
被侍衛這麼一嚇,小太監也不敢隨便說話,回廚房去了。
本來,李金桂只是隨便一聽,這外面的事兒再亂能跟去錦軒扯上什麼關係?年世蘭小產也不能阻礙李金桂吃東西。只是,鬼使神差,李金桂想起了十多天前遞進去錦軒的信。
這封信讓李金桂格外印象深刻,因為瓜爾佳府的家書都是初一十五各一封,這封信來的時間不對。並且,那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