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工作以後,一年之中,鬱風通常回家三次,因為每年有三個長假。有時,元旦小長假也會回去一趟。後來,就不怎麼回去了。當然了,春節無論如何是要回去的。 今年的國慶長假,鬱風早就在心裡惦記著了。然而當國慶節一天天臨近時,他的心裡卻一天天沉重起來。他想早點回去,他想知道父親到底怎麼樣了?會不會已經象很嚴重了?可是他又怕回去,他不敢面對父親痛苦的樣子,不敢面對父親無助的眼神…… 再不敢面對,還是要回去的。提前三天,鬱風就買好了假期第一天的頭班車。 天剛矇矇亮,鬱風就起床了。 整個小區一片肅靜,鱗次櫛比的住宅樓在晨曦中一片灰濛濛,遠處的高樓若隱若現,昨晚尚是燈火璀璨的小區還在沉睡之中;一排已有所殘缺的低矮的仿古路燈間或散發著一輪輪慘白的燈暈;停車坪及主通道上的小汽車像是歸巢的鳥兒停得滿滿當當;商業街上冷冷清清,只有幾戶做早點的店家已經在生火,開啟了勞碌的一天。一陣風吹來,吹起了地面上的一片片落葉。 鬱風坐在長途班車上,看著窗外的土地上盡是收割後殘留的稻茬,想到了自家的那幾畝責任田,心情越發的沉重起來。母親一個人既要照顧病重的父親,又要收割稻子,如何應付得過來呢! 大巴一路向北,稻田裡又是一片片沉甸甸的青綠色。這就說明北方的稻田還需要數日的時間才能收割。鬱風一顆沉重的心,暫時放鬆了一些。 大巴到站後,鬱風又轉乘公交車到小鎮,然後步行回家。 這是鬱風到省城讀書之後,第一次步行回家。 以前,每次回家,父親早就在出站口等著他了。一開始,都是父親載著鬱風。後來,還是那輛腳踏車,改由鬱風馱著父親。要是父親實在沒空,就由母親踩著三輪車,三輪車上放一輛腳踏車,到小鎮的公交站臺接鬱風回家。 鬱風到家後,只見大門洞開,不見一人,鬱風便徑直走進了父母的臥室。 父親正倚靠著床頭,母親喂著稀飯。 鬱風放下手提袋,喊了一聲:“爸,媽。” 父親擠出了一絲微笑,回應道:“風回來了啊!”聲音顫抖而無力,那個微笑也飽含著痛苦。 母親轉過頭來,微笑著看了鬱風一眼,又回過頭去繼續喂父親稀飯。 父親生病後,一直是少吃多餐,不多久就吃完了碗裡的稀飯。 母親幫著父親平躺下來。父親幾乎使不上勁了,全靠母親費力地託著向前面挪開來。 母親又幫父親蓋好被子。十月份的天氣還是有些熱的,但鬱風見父親蓋的已是一條比較厚實的中被。 父親需要休息,鬱風與母親輕手輕腳地從臥室裡退了出來。 母子倆坐在庭院裡說說話兒。 母親說:“去南京跟人醫的住院費,報銷的錢前一段時間都下來了。” “噢。” “在南京花了那麼多錢,就報了兩千多一點;在人醫花的錢沒南京多,報下來的錢反而有接近三千塊。南京的報銷還慢,老早就交上去了,比人醫的下來得還遲。” 鬱風解釋道:“南京屬於外地,報銷的比例要小一點,手續上會麻煩一些。” 母親又說:“前幾天,你大爹爹帶著我,到生產隊裡組織了一次捐款,一共捐了兩千多塊。” 鬱風說道:“真是感謝大爹爹,感謝生產隊的人家了。”鬱風所在的生產隊也就二十二戶人家。 接著母親很是感慨地說道:“喬二真是個好人啊!他昨天在河南生產隊替你爸爸捐款去了。晚上送了一千出點頭的錢給我。” 鬱風家離縣城不遠,改革開放之後,隊裡的壯勞力農閒時節經常去縣城幹些體力活。喬二便是與父親天天在一起幹活的老戰友之一。但畢竟是另外一個生產隊了,河南的人家並非家家都捐了款。但鬱風真的是很感動,特別是對於喬二的那份熱心。他在心裡對自己說,將來自己有了能力,如果鄉親們有需要自己幫助的,自己一定會傾力相助,尤其是喬二。 鬱風突然想起了什麼,說道:“媽,你不要忘記了你乙肝疫苗的第三針,要把這個日子記好了,到了那一天,一定要抽空去衛生院打一下。” “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