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備了些香燭紙馬。若是再剋扣你,俺覺得不安心。”
正如小京官所說,挖坑的雖然沒有給每一名死者都準備各自的喪事,卻也準備了整個喪事的。
這漢子也沒有多話,收起銀子就開始命人幹活。屍體各自用草蓆裹了,充當棺槨,放入坑內,很快就摞起四五尺深,把坑填的滿滿的。
眾人揮動鐵鏟,土又填了回去。沒多久,除了覆蓋信土的地面沒有雪之外,已經看不出這下面竟然掩埋了百十號人。
這漢子對小京官說道:“張大人,俺就住附近。不如去吃杯酒,暖暖身子。”
“李兄弟……也好。”張京官答應下來。
窮人的房子就那樣。有屋頂,有牆壁。卻不用仔細考慮牆壁與屋頂是啥樣的。
李兄弟屋裡還有個火盆,比外頭是暖和不少。火盆邊放了酒,除了蒸的黃面饃饃之外,還有兔子肉。
張京官坐下,李兄弟又請張京官先起身,給他凳子上墊了個破破爛爛的棉墊。張京官覺得墊子又軟又暖和,伸手一摸,竟然是山東的兔皮裡襯。
酒一開封,那股凜冽的酒氣證明酒也是山東來的酒。張京官嘆口氣,雖然這些都是從山東沿著運河運來。價格卻比本地的東西要便宜。更重要的是,本地的肉類供應與酒類供應還有個時效,有時候有的賣,有的時候沒得賣。
山東這邊的貨一年四季,從不停歇。雖然兩邊打了不少年仗,山東貨不僅沒有變少,反倒不知有之前多少倍的規模。
張京官一口酒下肚,胸中有了熱力,不禁嘆道:“每買一塊山東里襯,就等於讓逆賊有錢造一顆鉛丸。每日京城買這麼多東西,就是幫著逆賊們打造兵器。我大清不是亡於火器,而是亡於貿易啊!”
李兄弟一臉茫然的看著張京官,為了湊趣,只能眨巴眨巴眼睛。看張京官一臉苦澀,又喝了一杯。李兄弟這才問道:“張大人,你方才說的是啥?”
張京官嘆口氣,“唉,是朝中大人們上的奏摺。”
“這是啥意思?”李兄弟追問道。
“朝中有人要嚴查從山東運來的貨物,不許再買山東貨。”
李兄弟聽明白了,登時也急了,或許是酒勁也上來,李兄弟焦急的說道:“張大人,若是不許買山東運來的東西,俺們吃啥啊!現在的糧食賣的比這兔子肉還貴。京城本地的肉賣出了的價錢要上天去了。俺們真的要餓死啦。”
聽到這話,張京官心中一陣難受。他乃是負責京城內的民政,說是負責也太高。乃是跑腿的小官。
收容這些窮人的地方早就沒什麼吃的,他親眼見過那些連孩子都賣不出去的母親形容枯槁,摟著瘦骨嶙峋的孩子哀求給口飯吃。
可京城家家戶戶都沒吃的,別說當下管的這麼嚴,根本不許這些人沿街乞討。就算是他們去討飯,也沒吃的了。
張京官從沒想到自己竟然能親眼看到有人餓死在他眼前。以前見到的屍體,說是餓死,直接死因大概能歸於病死。活生生餓死,是真的從所未見。
一想到這裡,張京官心中就沉重的幾乎無法呼吸。他端起熱乎乎的土豆燒酒一口灌下去,以前的時候這麼個喝法,很快就會醉倒。然而今天不知為何,三四杯酒下肚,腦子反倒更靈活起來。
即便面前是個不懂朝政的漢子,張京官也忍不住說出了心裡話。
或許正因為面前是個啥也不懂的漢子,張京官才敢說些心裡話吧。
大清京城的糧食無法完全依靠直隸地區,或者直隸以及周邊各省的運輸。想要滿足京城的糧食供應,漕運佔了大頭。
所以漕糧被稱之為“天庾正供”,朝廷向江蘇、浙江、江西、安徽、湖南、湖北、河南、山東八省徵收漕糧,額定400萬石。除去改徵折色及截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