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雷虎一覺醒來,只覺得竹蓆上有些黏糊糊。爬起身,到了屋外。外面的雨沒有絲毫停頓的意思,雖然不是嘩嘩的大雨,也不是刻意無視的細雨。
院子裡的大水缸邊上架著幾個接雨水的東西,昨天已經用掉大半的水缸再次蓄滿了水。雷虎端了盆水進屋,用毛巾蘸了水,將竹蓆擦到再無絲毫黏糊的感覺。又讓警衛守住門口,端了盆子,脫得赤條條的,舀了水缸裡的水,在雨中爽快的洗了個澡。
擦乾身子,換了身乾淨衣服。雷虎只覺得清爽到難以形容,只是……嘴裡又不舒服。拿了牙刷與牙粉刷了牙。喝了一碗泡好的茶。終於是內外通透,再無別的不適。
此時已經到了早飯的時候,頂著斗笠去食堂打飯,吃飯。同桌的師長徐敏邊吃邊贊:“參謀長,這東西好啊。終於能睡個安穩覺啦。”
“有這麼好?”雷虎故作謙虛的答道。
“當然!參謀長你沒在江寧住過,這邊一下雨就是外頭大下,裡頭小下。”徐敏盡力在嘴裡勻開舌頭,努力說道。然而要喝湯,實在是沒空,才不吭聲了。
旁邊的江寧司令部參謀長李東生已經嚥下湯,跟著大讚:“那漏雨不是咱們北方那種只是一個地方漏,而是這次這裡漏,下次那裡漏。總不是一個地方。這次可是好了,幾天下來,哪裡都不漏水。可是不那麼潮啦!”
雷虎聽到這裡,突然有些同情起這幫駐紮在江寧的戰友。從山東趕到江寧前,參謀部培訓部門的情況介紹列表裡,梅雨季節排名極為靠前。便是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雷虎照樣被江南的梅雨季節所震撼。
然而這樣彷彿空氣都是水氣的環境,竟然被江寧司令部的同志們說成‘不是那麼潮’,沒有油毛氈遮雨的日子,同志們到底受了多少罪。
吃完早飯,忙活完房屋改造的江寧軍區司令部終於開了個集體會。會議上大夥全部表達了感謝,那感覺大概能用諛詞如潮來形容。雷虎都覺得不好意思了,只能道歉:“諸位兄弟,你們別稱讚了。再稱讚,就是罵俺們沒注意到大家以前受的苦。”
見雷虎被逼的說出這樣的話,司令部的同志們才算是放過了雷虎。後勤處長立刻問道:“雷參謀長,這油毛氈還有多少?”
雷虎這才發現居住條件的改善固然讓大家感受到了喜悅,卻也出乎雷虎意料之外的激發了早就積累的不滿。看這意思,大夥質疑的是有這樣的手段,為何現在才開始。
見同志們的怨念不是一般的大,雷虎只能解釋,這玩意是西班牙人剛運來的。十幾艘大船,一艘船上運了一兩千噸。兩萬噸瀝青都給江南運來,山東並沒有留下多少。
聽雷虎交了底,司令部眾人才沒有追問這個問題。參謀長李東生問道:“司令,滿清說不準啥時候就打過來。都督有沒有別的交代?”
雷虎爽快的傳達了命令,“都督讓咱們最好滿清圍城的準備。等滿清圍的夠多,大部隊突然進軍,一舉殲滅城外清軍。之所以運這麼多東西,就是讓大夥的條件能改善一下……”
梅雨季節並非一天開始,也不會一天結束。潛伏在江寧城的旗人探子何坤聽聞華夏軍工地又開工,趕緊前往。走到各個衙門,果然見到已經翻修的衙門外搭起了棚子。
棚子下的凳子上坐了不少人,結實的毛竹搭建的簡易支架上搭著一條條那種油毛氈。以前江南也會搭建涼棚,卻防曬不防雨。此時油毛氈下的人們各個坐的鎮定。雨水被這油毛氈完全擋住,便是在街邊的工棚下坐著,只怕比屋內還更不淋雨。
上前找了看著是工頭的人詢問,卻被告知‘不招工’。何坤指著那些正忙活著的夫子,不解的問道:“他們怎麼就能做工?”
工頭上下打量了何坤幾眼,有些傲然的說道:“老弟,你可有人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