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卻是臉色一沉,他自然明白「呂武之風」是什麼意思,儼然是在呵斥夏靈瞬身處內廷卻插手過多,更是在罵夏靈瞬品行不端。
且不說夏靈瞬究竟是否符合這個時代對女子的要求,怎麼說她也是儲君之母,這樣罵她顯然就是蠢笨得無可救藥,要不是夏靈瞬本就不是個脾氣暴躁的人,衡量自己的方式也與如今的人不同,不然早該生氣下黑手整治此人了。
朱厚照正要生氣,但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卻又把怒火嚥了下去。
夏靈瞬看他像是悶著的火爐被人潑了一盆冷水,外面如常,內裡憋火,奇怪地問道:「你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不說話了?」
「沒什麼。」朱厚照搖搖頭,讓人把小几撤了下去,伸手摸了摸夏靈瞬愈發圓滾滾的肚子,道:「好丫頭,什麼時候才出來呢……」
夏靈瞬笑道:「這才不過七月初一,你倒急著讓她出來呢?」
「談先生不是說就這兩三天了嗎?我可耐心等著了。」
天上驀地響了個驚雷,嚇得夏靈瞬打了個激靈,伸手拉住了朱厚照的衣袖。朱厚照見狀安撫道:「沒事沒事,還有我在這裡呢,哪個不長眼的敢嚇你和娃娃?」
他嘴上說著安慰的話,眉頭卻微微皺起,顯然是在為什麼事情煩惱著,因著這驚雷又讓他從想到孩子的喜悅回復到了煩憂之事當中。
夏靈瞬看出他情緒不大好,根據這幾日的奏疏便輕易猜出了朱厚照的想法,她揮揮手讓宮人出去,這才對朱厚照道:「實話實說,你是不是因著北方邊境的事情煩惱?」
朱厚照見她已經猜了出來,便也不再隱瞞,道:「如今達延汗已經能夠分身南下,想必是韃靼的內亂已經結束,他敢大搖大擺繼續南下劫掠只有兩種可能,一是這次內亂他大獲全勝,二便是他的內部補給已經不夠,需要依靠劫掠來補充,若是前者,他必然不會這麼早就開始南下來搶劫……」
夏靈瞬已經明白他的意思,道:「正是因為他如今虛弱,才會想著依靠南侵來補充壯大自己,而他之所以敢這樣做正是篤定了邊軍將領過於謹慎、不會出兵,才這樣在邊境上大搖大擺、來去自如。我們若是錯過這個打敗他的好機會,待到來年他被邊境的將領養得兵強馬壯了,到時候便會更加難以對付了。」
朱厚照肯定道:「正是如此。」
夏靈瞬似乎已經猜到他的想法,問道:「你去了有把握嗎?」
朱厚照沒想到她竟然這麼快就明白了自己的想法,還直接點破,一時間沉默不語。
畢竟如今夏靈瞬正大著肚子,朱厚照怎麼能拋下她和孩子們孤身前往邊境呢?而就算等夏靈瞬生下孩子再走也不合適,有哪個妻子會希望丈夫在自己生產後最為虛弱的時候離開呢?
更何況這是皇家,朱厚照拍拍屁股走了倒是輕鬆,京中的一大堆事情都是夏靈瞬的,要是再發生個土木堡之變的……
夏靈瞬不管朱厚照心中的想法,只是接著道:「我一向是相信你的,你要是有把握便放手去做,無論如何都有我擔著。可要是連你自己都沒有把握,我又怎麼敢放你去?你要是走了,這麼大的一個家可如何是好呢?」
朱厚照依舊沒有開口。
夏靈瞬拉著他的手沉聲道:「如今我只要你一個答案,究竟是有把握還是沒把握,只要你說有把握,我和菜菜再京中,無論如何都會想辦法支援你!」她話雖然說得無比堅決,但聲音卻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顫抖,手心也是濕漉漉的一片,顯然是極為緊張。
過了許久,朱厚照握著她的手堅定道:「你放心,我有把握,去了只需稍加訓練,必然能夠大敗韃靼。」
夏靈瞬垂下眼瞼,道:「我信你。」她沉思許久,又抬起頭問道:「那你打算什麼時候走?怎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