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聯。左聯是:拳打南北英雄豪傑,右聯是:腳踢東西猛虎蛟龍。橫幅是:打倒擂主,賞黃金百兩。
擂臺搭了五天,看熱鬧做小生意的不少,打擂的卻沒一個。
縣令與董富豪有金銀之交,知道董富豪意圖,不準縣衙及軍中公職人員參予,這就把有武功的人士攔擋了一半。
民間武士懼怕董家勢力,知道輸贏都不會有好,誰也不自找不自在。江湖上成名人物多數不知道,知道的對這小縣城中小人物玩的小把戲和那百兩小獎不屑一顧,誰也不來打一個無名鼠輩自貶名頭。
沒人上臺打擂,怎能顯自個兒名頭?
董富豪苦思冥想,想出一個找“擂託”的點子來。
商託是假裝顧客搶購劣貨,醫托是假裝病人吹捧庸醫,“擂託”自然就是假裝“英雄豪傑”上臺捱打來顯示擂主的武功高超。
這“擂託”至少有二個條件,第一個必須是體型高大威猛,找一個黃豆芽似的弱小子襯托不出擂主的英雄形象;第二必須是自願捱打,打死也不會增添麻煩。董富翁依照這基本條件扒來選去,方才找到一個在他家油坊打工的傻小子。
那傻小子名叫鄭恩,字子明,是董富豪家一個佃戶的兒子。
五年前,天旱絕收,鄭恩父無糧繳租,便把十四歲的兒子鄭恩以五斗谷價賣與董家為奴。鄭恩生在窮家,從小在坷垃地裡滾爬,兩三歲就會端著個葫蘆瓢跟在爹孃身後點種,四五歲便割草打柴,用鐮刀、小鋤頭割莊稼鋤草,雖說剛才十四歲,已經是犁耬鋤耙,揚場撒種扛布袋,樣樣農活精通了。窮人家孩子雖說從小糠菜涼水填肚子,偏偏長個。鄭恩不滿十四歲,就已經膀乍腰圓,像十七八歲的大小夥。
董家家財萬貫,日進斗金,卻是個光想進不捨得出的吝嗇主兒,對下人們更是十分刻薄。
鄭恩來到董家,董家見他有力,便讓他到油坊幹活。
油坊油坊,活見閻王。古時的油坊是個累死人的地方。
董家的油坊大,花生芝麻堆得小山一樣,每天卸車、上垛、炒貨、推碾、打油,沒一樣輕活。
炒貨是一口大天鍋,鏟子是一把大鐵鍁,要不停地翻攪,稍慢一點,下邊的就煳了。
打油的油槽是用很老很大的堅木製作,先把樹幹掏空成槽,下方挖一溜小孔漏油,這便是榨油的主要裝置。
榨油得先把花生仁、芝麻炒熟,然後在碾上碾碎,接著用竹篾把料末箍成盆一樣大的圓餅,然後把大餅放進槽裡一個個排好,用硬木製作的油楔子楔緊,用大錘擊打楔子,使大餅越擠越緊,往外滲油,油透過小孔滴入槽底的木桶裡。
如此裝置,全靠拼力。
正如《打油詩》所唱:油坊好像閻王殿,進門幹活過四關。上垛如走奈何橋,兩腿一抖上西天;炒貨鐵鍁千斤重,煙熏火燎兩膀酸;推碾如推紮根石,鐵打漢子也累翻;最怕打油掄大錘,渾身血汗全榨乾。
鄭恩人憨力大,整天裝車卸車掄大錘,一人乾的是一群人的活,身大力大幹活多,吃得自然多。
董家嫌他飯量大,便生著歪法擺治他,多打一盤油多給他一碗飯,多卸一車貨多給他一個饃。鄭恩為了填飽肚子,只得拼著命兒多幹活。
為了加快出油,他把十斤油錘換成五十斤,先是兩手左右掄,後來出了功夫,為了歇胳膊,就單手掄砸;有時為了多打一盤,急起來便一手一柄五十斤大錘,雙手舞花。卸車裝車,二百來斤的麻袋他一手一個,連抓帶挾。
幹活越多,餓得越快,吃得越多;為了吃飽,只得拼命幹活,如此五年,鄭恩在苦難中反而比剛來時個子高了一頭,身子粗了一圈,站那黑不溜秋,像半截鐵塔,加上一張黑臉,一雙大眼,鬍子拉碴,臉上還有剛去時董家狼狗撲咬的一道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