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日吃的糖炒栗子,是不帶殼的。栗子肉蒸熟,拌牛乳炒得金黃香軟,再捏成丸,裹上撒了桂花的糖漿,糖漿晾乾後外酥裡嫩,可好吃啦!」說罷,李心玉自顧自笑出聲來了,一臉新奇道,「我今兒才知道,原來栗子長這樣。」
說罷,她又陷入了沉思。前世所吃的栗子不帶殼,想必是裴漠替她都是剝好了再呈上來的,多少年來,李心玉只記得他是逼宮篡位的竊國賊子,卻忘了他埋藏在仇恨之下的深情……
裴漠亦有些感慨。直到這一刻,他才深刻地體會到他與李心玉之間的差距,並不僅是罪臣之子與尊貴帝姬那麼簡單。他們之間,是庶民與皇族、俗世與桃源的區別。
李心玉還在研究栗子殼,裴漠嘆了聲氣,無奈道:「給我罷,我給殿下剝。」
李心玉將紙袋子遞過去,裴漠便倚坐在案幾後,細緻認真地給李心玉剝栗子肉。未等栗子肉堆滿一小碟,李心玉便按捺不住了,伸手捻走了一顆,放在嘴裡嚼了嚼。
栗子肉入口即化,綿軟香甜,她眼睛一亮,贊道:「好吃!」
裴漠嘴角勾了勾,手上剝栗子的動作不停,道:「比不得你那做工精細的桂花栗子糖。」
「可這味道是我從未吃過的,雖樸實了些,吃進腹中卻是前所未有的溫暖,比那些珍饈佳餚強多了。」李心玉說著,又忍不住多吃了幾顆,不到片刻,那一碟栗子全數入了她的腹中。
裴漠卻是慢斯條理地擦淨了手,不再剝了。
「怎麼不剝啦?」李心玉眼巴巴地看著,還有些饞。
裴漠道:「吃多了會腹脹,殿下若是喜歡,過幾日我再做。」
李心玉只得作罷。
她用薰香的濕綢帕慢斯條理的擦淨手指,忽的想起什麼似的,對裴漠勾勾手指道:「小裴漠,本宮近來一直在思索一件事,你與我探討探討。」
「是那日祭祀大鼎爆炸一事麼?」裴漠淡然道。
「聰明。」李心玉稍稍坐直了身子,攏緊了身上的狐裘斗篷,習慣性地眯眼思索道,「你說,如果爆炸一案真的是有人蓄意謀害,那麼滿朝文武中誰才有可能是嫌疑人?」
裴漠沉吟片刻,道:「大鼎爆炸,將直接威脅皇上的性命,又可間接除去賀知秋。祭祀一案涉及人員太多,若想知道是誰下此黑手,就必須弄清楚他的目標究竟是皇上還是賀知秋。」
「那如果說,敵人既想要除去賀知秋,又想要取父皇性命呢?」見裴漠投來疑惑的目光,李心玉笑了笑,「我們不妨來做一個大膽的假設,假設當年我娘遇刺一案和大鼎爆炸一案,皆為同一人所做,那我們懷疑的範圍豈不是大大縮小?」
裴漠眸中閃過一絲訝然,道:「兩樁案件相隔數年,公主因何會這般猜想?」
李心玉道:「只是直覺罷了。無論是四年前的皇后遇刺一案,還是招魂大典上的爆炸一案,一個令父皇誅心,一個威脅到他的性命,若真為同一人所做,那此人對父皇之恨必定刻骨銘心。」
如此猜想,也不無道理。裴漠點點頭,沉思道:「我倒是不曾想到這方面,或許裴家,只是真兇的替罪羊。」
「不錯,連我父皇也被矇蔽過去了。他親手除掉了自己的左臂右膀,朝野架空,等到他幡然醒悟,卻發覺無力迴天……」 只能苟延等死,痛苦不堪
所以,他臨終前才百般叮囑自己:不要追查真相,不要追查真相!因為真相殘酷到無人能承擔。
李心玉眼中的笑意漸漸消散,凝重道:「小裴漠,如果真有這麼一個人存在,那也未免太可怕了,我們皆活在他的監視之下,被他玩弄於鼓掌。」
「我未曾涉足朝堂,許多權貴都不曾瞭解,依公主所見,朝中誰人有如此權勢,能對天子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