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也有不少。
他不在乎在他看不見的時候,有外來的襲擊,因為任何動態的東西,都會帶起風聲,抑或使平靜的空氣波動,只要有這微不足道的絕小異狀,便能引起他的感應,從而做最迅速最適當的防範;但他卻耽心靜態的事物,譬如說,現在,那裡有一個坑,一道壑,一座懸崖,或是一片起伏的地形,他都不知道,而這些卻全是安靜的擺在那裡,如果忽略了某些幾乎不可發覺的徵兆,便要吃上很大的苦頭了。
燕鐵衣小心翼翼的摸索著往前走,他不知道他已走出了多還,來到了什麼地方,後面的追蹤者所帶起的音響仍然時續時輟,而且方位不定,一時在左一時在右,或許隔得很遠,或許也就在附近;隔得較遠的時候他仍照舊往前摸索,來近了,他便就地隱伏下去。
從來沒有像這樣充分的運用過他的官能感覺,他仔細的聆聽,用鼻子聞嗅,以肌膚的細微觸覺來判斷四周的事物,甚至他連汗毛的顫動,髮梢的吹拂也極度敏感,當然,他也不會忘記“太阿劍”探路的功效。
燕鐵衣一向明白眼睛的功能是如何重要,但是卻從不知道竟然重要到這等地步,缺少了視覺的痛苦,簡直不啻失去了大半的生命,非但徹底影響了半身的安全,更嚴重妨礙了生活的規則,生存的本能。
一個視力如常的人,將永遠難以想像失明者的世界是如何悲慘,看不見藍天白日,青山綠水,看不見花草枯榮,萬物滋長,看不見有形的一切;那百丈紅塵,那銅罄黃卷,那親人的笑靨,芸芸眾生的相,完全隱融進一片無邊的黑暗或暈蒙中,甚至,連自己是什麼模樣也看不見,只能憑著觸控,憑著想像,而這卻又多麼隔閡,多麼不切實際,又多麼遙遠。
燕鐵衣總算深刻領受了這種痛苦,品了這種悲慘,尤其是,他在完全體驗了這些之後,尚得在此種煎熬之下,艱辛的逃命!
天下之大,眼瞎目者盡多,可是,他們不見得都要在眼瞎目之後,還得費盡心力的在四面楚歌之下,亡命於荒山野嶺吧?
燕鐵衣如今遭到的是雙重厄運--一個失去光明的人,一個強仇追殺之下的奔逃者!
他生平承受過許多艱險,許多次危難,但無可諱言的,這一遭,可算得上最驚心動魄的了。
也不知來到了一處什麼所在,燕鐵衣覺得這裡的山風似乎颳得較為強勁,他剛剛伸出“太阿劍”往前試探,風聲裡,已突然傳來另一種聲響--人在急速奔掠時的衣袂飄動聲!
於是,他立即撲地側翻,這一翻滾,背上與脅間的傷口又痛得他全身抽搐,幾乎把一口鋼牙咬進了下唇!
他感覺得到泥土的氣息,草梗的芬芳,是了,草梗的芬芳,有幾莖草梢磨娑著他的面頰,癢兮兮的,但他屏息無聲。
衣袂震響越來越近,他躺在那裡默默聆聽--大約有十幾個人,而且都是頗具武功根底的練家子。
他可以聽到他們來到附近,也聽到他們的行動逐漸慢了下來,像是經過了一番搜尋,那些人就在那邊不遠處站住了,一個尖細的聲音道:“不用再往前去啦,下面是個小坡,一目瞭然,鬼影子也不見一個,那來姓燕的蹤跡?”
另一個粗吐的嗓門嘆了口氣:“卓老大這一次可真不會笑了,臨來之前,除了召集他自己的百多人手之外,又將『長山雙雄』、『南淮五義』、『牛犢崗』的白氏兄弟,及『范家堡』的範門四傑全邀了來,就在『長春觀』,這些夥計們便死的死,傷的傷,叫姓燕的擺平了一地,如今只剩下『鷹嶺七煞』以及我們『青鶴教』的一干兄弟,唉,才一上陣,八字不見一撇,業已去了大半江山啦,這算是什麼場面?”
尖細的聲音又道:“曲大哥,咱們『青鶴教』就是咱們『青鶴十英』這十個『護壇』,在替全教抗大梁,教主一下子會派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