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鐵衣盤膝坐在廟外的一叢矮松之下,靜靜等待著。
今夜無月,星辰稀疏。
時間很快的過去,但是,除了四周偶而傳來的蟲叫獸鳴聲,便只有簌簌的松針搖落聲響了,非常靜,像這樣的聲響,非僅增加不了丁點荒郊野外的生氣,反而更襯托得悽清幽寂,令人頭皮發麻。
當然,燕鐵衣的頭皮是不會發麻的,他已經慣了這樣的場合,處多了此般的環境,一個人在生死關、陰陽界打轉打了太多次以後,對於人鬼之間那種怪誕奇幻的傳說,也就看得淡薄了。
不時的,他仰頭觀望星斗的移換,他不能確知現在的辰光,但他已等待了很久,他可以斷定已經過了初更的時分了。
楊鳳仍未到來。
燕鐵衣雖然早就防備著這可能是一個陷阱,但他卻不相信這會是一個陷阱,因為他的直覺上沒有這樣的反應。再說,佈置這個陷阱的動機很虛渺,人,不會做沒有目的的事。
但,楊鳳為什麼還不來呢?
是臨時畏縮了麼?是發生了什麼變故?抑是地出不了“祁家堡”?
燕鐵衣表面上沉靜如昔,心裡卻不禁七上八下的在忐忑著,眼前,這楊鳳可以說是他唯一的希望,也是他唯一可期盼的指引他的人。
有很多謎,很多疑難,很多隱密,不一定是用武力可以突破穎悟的,這時,就需要有人來揭發,來指點了,楊鳳可以說乃是最為適當的人選,她如果願意吐露什麼,燕鐵衣確定,至少會比用強力逼壓出來的結果更有價值,怕就怕她忽然為了某種原因而變了掛。
夜,是有點悽清。
尤其此情此景的夜,在燕鐵衣的感觸上,就更覺得悽清了!
他耐著性子等待著,但心裡卻逐漸煩躁不安起來。
又過了很久,他幾乎不想再等了。
那樣輕悄悄的,小心翼翼的,還有點長畏怯怯的細碎腳步聲,便自右邊的矮松陰影中傳了過來,很輕很輕。
經驗立即告訴燕鐵衣,來人是個女子,沒有什麼武功根底,而且,只有孤伶伶的一個人。
他凝緊目光,注視聲響傳來的所在。
終於,他看見了,一個纖細瘦小的身影閃閃縮縮的出現,似是極度緊張的在往土地廟的神堂裡探首窺視--一邊還拉著欲跑的架子,顯然她隨時準備逃走。
靜靜的,燕鐵衣等那身影更走近了一點,他才溫柔的出聲:“楊鳳?”
那瘦小的身影似是大吃一驚,猛的跳了起來,又急急用手撫住了自已的嘴巴,看模樣,像是嚇得不輕!
燕鐵衣更加溫柔的道:“不要怕,我是你約的人。”
於是,那原本幾乎撒腿就跑的人影總算站定下來,是個驚恐嬌細的口音,抖抖的:“燕鐵衣?”
這三個字出自一個驚駭不安的少女口中,又帶著那種疑慮忌憚的意味,便顯得相當生硬了,彷佛是從喉管裡逼出來的。
站起身來,燕鐵衣微笑著--他不管對方在黑暗中是否看得見他的微笑,但他微笑著,輕柔的道:“是我,你是楊鳳楊姑娘?”
對方似是這才定下心來,急步走近,嗯,不錯,正是燕鐵衣白天在“祁家堡”“宏仁園”中遇見的那位青衣少女楊鳳。
兩人朝上了面,楊鳳的一張清水臉色猶是煞白煞白的,她撫著心口,餘悸仍在的微微顫抖著嗓音道:“老天,剛才你突然一叫,險些把我嚇死!”
燕鐵衣抱歉的道:“對不起,我就是因為怕嚇著你,已經把聲音放到最低最柔的程度了,不料卻仍然將你嚇了一跳,楊姑娘容我再表歉意。”
長長透了口氣,楊鳳忽然臉兒一熱,她垂下目光,羞澀的道:“不要這麼客氣嘛!”
燕鐵衣低聲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