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慣了軟褥柔床的佔嬴,差點被硌的彈起來。入眼是一片壓抑的沉黑,努力分辨依稀可看得出幾樣簡單的傢俱形狀,毫無精緻品味可言,這要是放在民間,除了房子大一點,與那一窮二白的落魄門戶別無二致,入鼻還一股子能燻死人的酒氣,也不知誰在屋子裡打碎了酒罈子。
不等佔嬴將屋內的光景盡收眼底,眼皮就被合上了,不知是不是錯覺,佔嬴感覺到這具身體躺下之後便是一陣失力的疲累,伴隨著這份略沉重的情緒,不消一會兒便失去了意識。
睡著之前,佔嬴還有心思想:可憐見的,人前光鮮耀眼,背後孤涼辛酸,說的就是這位墨兄了。替佛道當了那麼多年的打手,也不知道替自己改善改善生活。
還有,睡前是不是應該先焚個香沐個浴啥的?在爛泥塘子裡泡了半下午,留著風乾的泥水湯養蝨子不成?
這一覺佔嬴睡得特別不踏實,許是受了墨兄弟的影響,整個晚上都在做夢,夢裡頭血肉橫飛,慘叫連天,一把彎刀縱橫來去,片刻不歇的揮舞了一個晚上,殺的那叫一個慘絕人寰,精疲力盡。別看人傳的墨闌多麼牛逼拉風銳不可當,可真正見識了這位兄弟與妖魔鬼怪廝殺血拼,佔嬴才知啥叫豁出命去。
那看起來勁瘦精悍的身板被割出一道一道血淋淋的口子,舊血流盡新血又湧出,一次,又一次拖著殘破血汙的身子趁夜回到這間沉黑的大殿,從角落裡拖出酒罈,一半灌進嘴裡,一半澆在身上。灼烈的酒液滲入傷口,鑽心蝕骨的痛令佔嬴都忍不住想要叫出聲來。
不得不說做神仙就這點好處,傷的再重,轉眼就能癒合的跟新生的嬰兒似得,從裡到外都看不到一絲瘀傷舊痕,洗把臉,穿上衣服又是一個光鮮昳麗的墨闌仙君。可只有佔嬴感同身受,夜闌人靜之時,涼幽空蕩的大殿裡,一個人默默舔舐傷口的疼痛和淒冷,能令人難耐到發狂。
何苦來?
睜開眼的時候,外頭天已經大亮,有陣陣的沉香飄進殿來混合在沖天的酒氣裡,味道說不出的古怪。四面窗扇緊閉,正門雖敞開著,卻因凌亂層疊的黑色紗簾,光線只照進門檻內半尺便不能再近前。情形不比昨晚看著要強多少。
適應了一個晚上,佔嬴覺得自己的接受能力得到了很大的提高,也算是處變不驚了。
墨闌仰在榻上並沒有立即起身,望著被風拂動的黑色紗簾也不知在打什麼歪歪心思。這麼陪著哥們躺了一會兒,就聽到殿外有人小聲呼喚。
&ldo;仙君?仙君在否?小的奉尊者之命來恭請仙君&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日前東荒出了一頭炎妖獸,四處縱火,塗炭生靈,東荒的兩位府君合力之下竟也未能將其制服,還被那妖獸反撲之下燒毀了一棟殿宇,兩位府君也受了些許傷,今晨專程求到了尊者跟前&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尊者讓小的來問一問仙君,仙君您&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可有空閒下界去一看?&rdo;
聽完這一通絮叨,佔嬴明白了,這是來活了。
可彎刀昨天已經被墨闌當做賭注押在了淵明太子那裡,沒了趁手的武器,對付那頭為非作歹的妖獸大概不會輕鬆吧?聽起來那妖獸兇殘異常,合兩位府君之力都未能將其拿下,可見十分棘手了。
墨兄弟顯然也想到了這個問題,手習慣性的摸向發間摸了個空,垂下手道:&ldo;我在。不過&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那妖獸倒是個什麼來頭,要說是新近冒出來的應該沒那麼本事吧?&rdo;
小和尚聽